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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香烟缭绕。庭前黑压压一片,跪了一地的末等妃嫔和旁系皇亲,太子和太子妃面色悲戚,跪在正殿最前端,听祷祝在一旁吟唱颂文。
元春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跟着跪下,帕子在眼圈轻轻一揉,辛味扑鼻,刺激之下,眼里很快滚下一串泪珠。
绿萼和小宫女把月影阁的祭礼抬到大殿前,东宫的典赞宫女在名册上找到浓辉公主的名字,划了个圈。
祭奠先皇后的颂文是太子亲笔所书,字字句句,都是血泪,听者无不黯然嗟叹,涕泪齐下。
元春正默默掉眼泪,旁边跪着的人忽然捅了捅她的胳膊:“贾女史,借你的帕子一用。”
元春没有抬头,余光一瞥,看到一张圆润丰满的侧脸,眼角一枚若有若无的红痣,像桂花糕上的一粒芝麻点。
竟是那夜在宫门前遇到的安王殿下。
安王看元春不说话,又扯了扯她的衣袖,“今天早上出门走得太急了,什么都没预备,我前不久才帮过贾女史一回,贾女史不能见死不救。”
元春回过神来,从袖子里另抽出一张没用过的帕子,掷到地上。
安王大喜,连忙一把捡起那张湖水蓝帕子,在脸上揉来揉去,鼓捣一阵,刚刚还有点嬉皮笑脸的意思,一转眼立刻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之间众人侧目,然后就跟比赛谁的声音更大似的,一个比一个哭得凄惨,一个比一个喊得凄惶。
元春:“……”
大概是安王哭得实在太悲痛太认真了,竟然惊动了太子和太子妃,两人耳语了一阵,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官走到身边,吩咐了几句。
白衣女官走到安王跟前,“安王殿下勿要过分伤悲,千万保重自己才是。”
安王气若游丝,对着太子和太子妃的方向,哽咽着道:“多谢六哥和六嫂关心,我也是一时情难自禁,想起先母后在世时的情景,眼泪怎么都忍不住。”
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接用衣袖去擦眼泪,洒金绣线的缁衣绫罗,霎时被泪水浸湿,一塌糊涂。
太子和太子妃显然已经习惯了安王的“真情实意”,远远地瞥了他两眼,都没吭声。
白衣女官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扫了一眼旁边跪着的元春,冷笑着道:“贾女史,劳烦你扶安王殿下到侧间去休息,大冷天的,殿下要是受了凉风可不好。”
元春不懂甄韵节的怒意从何而来,扶起哭得直不起腰的安王,小心翼翼走过人群。
安王可能是哭得正起劲,不舍得就此离场,还挣扎着要去先皇后灵前上香,简直恨不能扑在太子脚下当孝子,不知道的,看到他这副情状,还以为先皇后才刚刚撒手人寰呢!
元春低声道:“殿下,适可而止,再哭的话,只怕您的帕子不够使。”
安王脸上一僵。
看守在侧间的宫女看到安王进来,连忙送上热茶点心,殷勤伏侍。
安王趁宫女转身去添炭火的工夫,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不哭也不是,哭也不是,六哥太难伺候了。”
元春只当没听见,太子喜怒不定,面对朝臣时是一介英明儒雅的储君,但在兄弟和父子之间,则剑拔弩张,关系冷淡。安王是贤妃的儿子,荣王的胞弟,太子给他好脸色看,才是怪事呢!
安王还在纠结太子对他的态度,揪着头发嘟囔道:“我没哭的时候,六哥老拿眼瞪着我。我哭了,六哥怎么还把我赶出来了?”
元春差点对堂堂安王翻白眼。
先皇后性情刚硬,宫里无人不知。庶出的皇子、公主,先皇后从来都不屑一顾,安王和先皇后只有母子之名,跟着掉几颗眼泪也就罢了,偏偏他要哭得撕心裂肺的,甚至比太子和太子妃哭得还要悲痛,一看就是做戏,而且还做得不尽心,太子能高兴嘛!
安王数次讨好太子,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日复一日的,和太子的关系没有任何改善,倒是脸皮越练越厚,念叨了几句,就撂到一边不管了,端起一盏碧螺春,喝了一口,慢慢悠悠道:“明月那丫头是不是又赖床了?”
元春恭敬道:“不瞒殿下,公主昨晚贪凉,受了寒气,大半夜就闹起头疼,因不敢惊动太后和皇上,熬到今天早上才请太医来诊治,才刚吃过药,总算睡下了。饶是这么着,公主还是想来为先皇后进香,还是姜嬷嬷怕公主身子受不住,好说歹说,才拦住了。”
安王听完元春的话,啧啧道:“几日不见,贾女史也能面不改色地哄人玩呐。”
元春没说话,心里暗暗道:都跟您一样大大咧咧,脑袋早就搬家了,哪里还有闲心练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