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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蒲并没有铜锁的钥匙,她倒也不着急,走到门前,不慌不忙从发间拔下一枝纤细的铜质挖耳簪子,在锁芯捣腾了一阵,只听一声轻快的“咔擦”脆响,铜锁应声跌落在地上。
尖脸宫女在一旁瞪大眼睛,捧着玉镯惊呼一声:“香蒲,你真有本事!”
香蒲拨开锁链,回头睨了尖脸宫女一眼:“你可得把嘴巴闭紧些!”
尖脸宫女一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玉镯上的纹路,一边点头如捣蒜。
元春出了库房,一把握住香蒲的手:“多谢司制姐姐相助。”
香蒲知道轻重,也不多说,指着东南边的方向,提醒道:“快关宫门了,贾女史赶紧回去,尚宫局这边,我来替贾女史料理。”
元春看天色渐暗,心里焦急,不和香蒲虚客气,提起裙角,飞快跑出院落,沿着长街,一路快跑。
好在尚宫局这边没有掌事宫女当值,不然看到元春在宫中奔走,一个“仪容不整”的罪名盖下来,她真的得去掖庭狱舂米做苦力了。
远远看到雕栏玉砌的琉璃门墙,元春脸上一喜,还不及松口气,眼神又忽的一黯:门墙之下,几扇通向内殿的宫门已经全部关闭,门前赫然四列缁衣戍卫,手执缨枪,戍卫两旁,不许任何人出入。
元春望着宫门上金漆的铜钉,心里涌起一阵绝望。
打更的梆子声从西边长街遥遥传来,已到戌时一刻,除非有十万火急的军机大事,内殿的宫门一旦关闭,不会轻易再开。
元春一夜不归,等明天宫门再开,记档的太监查不到她出入的记录,哪里会耐心听她讲清缘由,轻则杖责几十,再要么,就直接发配至掖庭狱。
宫廷禁例面前,不分尊卑,只问规矩。
元春叹了口气,在外面继续逗留的话,碰到值守的戍卫盘查,她的下场说不定更惨,只能先回去找香蒲借宿一夜,再论其他。
至于一顿责罚,看来是逃不过了。
宫门禁卫森严,寂静无声,忽然听得一阵人语笑闹,几个短衣缚袴的小太监,提着十数只明明灼灼的宫灯,簇拥着一位宝带琳琅的华服少年,从东边夹道逶迤而来。
元春连忙退至宫墙底下,垂首侍立。
长街两旁的宫女、太监看到华服少年,纷纷下拜:“叩见安王。”
安王年纪不大,穿一身珠子褐富贵长春纹博山锦袍服,头戴素冠,腰束革带,脚下一双镶边鹿皮靴子。圆脸大眼,肤色白皙,经朦胧的灯光一熏染,有如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右边眼角有一颗芝麻点的红痣,就是蒸馒头时特意描的一点胭脂。
元春混在宫女当中,匆匆行了个半礼。
安王手执一把折扇,一边和随身伏侍的太监说笑,一边四处张望,两只眼睛咕噜噜溜来溜去,忽然一眼瞥见倚在朱红宫墙旁边的元春,脸上现出几分讶异:“可是明月姐姐宫里的贾女史?”
安王生得一副弥勒佛似的慈和相,还没长大,五官已经迫不及待地透出几分老成气,笑起来的时候,仿佛灌了蜜糖,眉宇之间,蕴了一股三月春风般的笑意。
文帝膝下十几个儿子,只有安王最得文帝的喜爱,稚子之龄,就能获封亲王之位。眼下安王住在御花园西边的皇子居所,还未出宫分府,满朝文武为了安王妃的人选,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撕破脸皮、在金銮殿上打一架了。
元春不曾见过安王,听他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姓,心里有些诧异,恭恭敬敬向安王行礼毕,口中道:“臣女拜见安王殿下。”
安王歪着脑袋,打量了元春一眼,神情有些疑惑,再看一眼不远处关闭的宫门,微微一笑:“本王正想去找明月姐姐说几句话,还请贾女史在前面带路。”
元春一时怔忪。
安王不等元春反应,示意身旁的太监取出腰牌,让值守的戍卫开门。
太监一溜小跑,站在门楼底下,捧着腰牌,命戍卫打开偏门一角,以供安王出入。
安王是圣上最疼爱的皇子,母妃贤妃又是六宫之主,诸位皇子中,除了太子和荣王,就属安王最为尊贵,他又有文帝亲赐的腰牌,出行自由,戍卫哪敢怠慢,不等太监催促,已经打开宫门右角的一扇小门。
安王摇着折扇,大咧咧跨进侧门。
元春跟在安王的侍从身后,顺利进了内宫。
小太监留在最后,在敬事房的记档上随意抹了一笔,“月影阁的贾女史可有记录?”
值班太监搬出另一本册子,低头翻找片刻,陪笑着道:“曹公公,那贾女史早间去了琅嬛殿,没有回来的戳印。”
曹公公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袖口,斜睨值班太监一眼,轻斥道:“给贾女史添上一笔,没看见她跟我们殿下一起进去的么?招子都白长了?一个个浓眉大眼的,瞧着还以为有多利索呢,还等着咱家来提醒。”
“是小的们糊涂了,曹公公勿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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