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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中文网 www.81xs.la,最快更新精忠吕布最新章节!

帼,却豪迈不让须眉,拿出你的彪悍之气来,若你要做这般怀抱琵琶半掩面的作派,那你还是速速离去罢了。”

    穆桂英神色一凛,抱拳道:“属下遵命!”便鼓着腮帮子自去休息了。

    吕布对刘破虏道:“你也去睡一会吧,文和,你去传李颜和岳风过来。”侍得都走了,吕布才对张川道:“张郎,可知我留下你何事?”这个时代,称男子为郎,便相当于一种朋友之间的关系,或是说,不存在上下级的概念。

    张川听吕布这么唤他,便答道:“如是川所须知之事,大人自会吩咐川;若非川应知之事,川不敢妄加猜测。”

    吕布点了点头道:“我们挖的那个藏宝洞,本是为了起兵所用,一旦用到,必不可能一件件地从那曲折石价搬出。如和州战事不利,或有必要起出里面的东西来用,到时此事便由你主持。你记住,那坟头往东第九个坟,挖下去,也能找到同样一条石价,里面也有个山洞,但里面除了害人性命的机关,再无一物,你进去后行到最西边的房间,开启机关,便会移开道石门,里面是十二万两白银,转动机关,北面那面墙就会塌下,便有一道可供三马并驰的青石砖道,出了甬道,那石门厚三尺,只能由里向外开,之后如要走水路,向西不到一里就是山脚下小河,放舟直下可入淮水。你可明白?”说着便教了张川解除机关的一连串手法,如许文和在这里听到,必会活活吓昏,因为吕布教他的法子,简直无异送死。

    张川抱拳道:“属下明白。”

    “很好,你这几天,理会一下许文和常到哪去。”吕布冷冷地吩咐道。

    本来他不是如此心细如发的人,吕奉先自负天下第一,如何肯干这种勾心斗角的勾当?但奈何他前世被宋宪他们出卖致死。是以他今世便多存了个心眼,这许文和如是细作,不论身后是何方神圣,林仁肇也好,李煜也好,宋军也好,吕布便要教他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并且和州之战,此时已然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了,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吕奉先宁可被刺客背后捅上一刀,也不愿出了奸细走漏了风声。只因这世上能刺杀他吕奉先的人,怕是没有几人,但走漏风声的奸细,却就防不胜防了。

    这时李颜和岳风都来了,吕布对岳风道:“尔部,速去购得肉食,让儿郎们敞开了吃,但不许喝酒,违者斩!午时三刻,向和州进军,先派侦骑通知穆瓜所部,就地扎营等待会合尔部,会合后,缓缓向和州方向进发。”

    “领命。”岳风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棺材脸,抱拳行礼就出帐去了。

    吕布便对李颜道:“开官仓,三成分与城中居民,三成换成细软字画便携之物,征收城中所有骡马。此事日落之前必须料理清爽,不许扰民,你可能行?你若无十足把握,我便派许文和去助你一臂之力。”

    这吕奉先征战经年,军旅之中如何御下,那是娴熟至极,李颜的性子早也就被吕布了如指掌,所谓请将不如激将,果然这李颜一听,那满脸粉刺几乎就要发芽一般,跳将起来道:“大人若信俺,俺办不好差事自会提头来见;若不信俺,便教许文和那贼厮鸟来做骑兵统领罢了!”

    吕布淡然道:“好,这话我便记下,你自去理会差事。”李颜得意地唱了个无礼诺,狠狠扫了许文和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便自出帐去了。

    吕布又叫了许文和自去休息不提,却又把刘破虏叫了起来,只问他道:“你可想当英雄?”

    “愿意。”刘破虏被叫起来,仍有点迷糊。

    却听吕布又问道:“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属下自小便是孤儿。”

    吕布盯着刘破虏道:“此事九死一生,你可怕死?”

    “我不怕!”说罢刘破虏一下清醒过来,犹豫了半晌却又吞吞吐吐道:“也是,也是有点怕的。”

    张川在吕布身后听了,转到跟前单腿跪下道:“大人,属下愿去!”

    “起来,你身上我自有重任相委。”吕布淡然虚扶了一下,张川只好不情不愿地站回吕布身后,盯着刘破虏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吕布却不以为意道:“很好,怕死,破虏,你须给我活着回来。”

    ————————————————————————

    三日之后,蕲春城头西望而去,只见一前烟尘滚滚,人躁马嘶旌旗招展,这蕲春城破全无一漏网之人,直到黄州刺史王明听得黄州守军的探马回报,才晓得已失了蕲春,方才点起人马向这蕲春杀来。

    王明原是武宁军节度掌书记。后来打贺州,久战未下,王明献计主帅:“当急取之,恐援兵至,则我师胜负未可知。”其他人不太愿理会他,王明亲自披擐甲胄,率所部护送辎重的士卒百人,拥丁夫数千,挖战壕直抵城门。城中守将无比恐惧,马上开门纳款。

    后面打广州,当时敌军十余万阻在前头,不单如此,战前当晚,台风把军营卷起不少营盘,又吹折了旗杆,大家都很恐惧时,王明用计以数千战而胜之,史载:“斩首数万,刘鋹以城降。广州平……”

    这是一员极强的将领,要勇有勇,要谋有谋,宋太祖用他为黄州刺史,本来就是准备向南唐下手了。此时他率了兵马一路向蕲春杀来,却听前方探马回报道:“唐军遣一骑于城前,要大人答话。”

    王明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此时又率领大军,他深知士气可鼓不可泄,便对身边亲卫道:“随我到阵前去。”于是各种旗帜舞动宋军便远远地扎下阵脚,须臾二十余骑破阵而出,王明只见一个唐军,手把着千疮百孔的大旗,那显然是经历了战火箭矢的旗帜,上面被血染得早已失去本来颜色,只是一个大的“唐”字清晰可辨。

    “尔等唐人狡诈,夺我蕲春,伤我士卒,今日来此,是想乞命么?”王明绰了马鞭指着数十步名的那名唐军,大声呼喝道。他是极能用兵之人,便是阵前对答,一番话下来,麾下士卒也激昂不止,士气如虹,只纷纷叫嚣着把前面这唐人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这单骑高举着大旗的唐军,却就是刘破虏了,他此时虽离宋军还有数十步,但骑在马上只觉牙齿打战,那一望见不到头的宋军,一个冲锋过来,自己怕是粉骨碎身吧?但教他如何不怕?虽说战蕲春他在城门砍翻过几个宋军,但那毕竟混战之中,前有张川一众老兵为榜样,后有一伙伤兵同袍协力,哪里和今日这般,一人独对百万军?

    再说当时在蕲春城门洞里,还有那在他心中神人一般的吕布助阵……刘破虏想起吕布,却就心头一定。他用力捏着旗杆,想起吕布把这面战蕲春升上城头的旗子交给他时,对他说的话:“你怕死,很好,你要活着回来,就得把这番说话,完完整整地在宋军阵前说将出来,但保你无性命之忧。”

    吕布在他心中,是一个高不可及的存在,他跟着吕布以来,从未有败,就是面对那武功何止高他百十倍的穆桂英,凭吕布三言两语,他刘破虏也能战而胜之,当其时刘破虏还以为自己武功突飞猛进了,直到后来自己和穆桂英再比试,从来没有可以撑到第三回合的!

    在他心里吕奉先已不单单是一个高手、大师,刘破虏只感觉按吕布的话去做,会得到一种远超出自己能力以上的成功,他感觉吕奉先可以赋予自己一种力量,如同古人所说的,仙人抚我顶,授我长生术一样!他对吕布的话,已经有一种下意识的盲从了,此时想起吕布的嘱咐,他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刘破虏深吸了一口气,扯开嗓子,起始时还带着些颤音,但想起那如若神人一般的吕奉先吩咐,要活命便得把话说完,刘破虏说着说着,却也渐渐豪迈起来:“兀那宋狗!便给老爷好生听着,你家爷爷乃是江都留守军中左突骑使麾下,背嵬军中副都头,姓刘名破虏便是!

    “蕲春这地方,你爷爷随手借住几天,官仓之里,留了二成余粮给你们这班砍头种!要是你们这伙贼厮鸟,以此为由去祸害百姓,哼哼!爷爷便提马过江,一发送你们去九泉下快活!”

    其实他这番话乱七八糟,吕布也不过是一个左突骑使,哪里有开府建牙的资格?所以吕布身边不可能有一个亲卫都,一个亲卫都得几千人了,如五代知名的铁林军,帐前银枪都等等。吕布总共也就领了三千人,何来的亲卫都?这“背嵬军中副都头”却是刘破虏自己诌出来的。

    一时间那宋军阵里,无论将士,无不咬牙切齿,只等王明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前去把那刘破虏撕成碎片,才了却了心头之恨。王明却不动容,在马上拈须笑道:“你家大人怕是听了大军将至,狼狈逃窜,留你下来送死吧?”他当然听出刘破虏话里破绽,但这军阵之前,不是讲经辨论之坛,关键是要壮起军心,而不是指摘对方言语。

    刘破虏本来还有些害怕,因为他刚才那番话,全没照着吕布教的言语。只因他虽识些字,但吕布教他的“……尔等奔波千里前来叩拜求教,奈何某岂为俗礼所羁?尔心可悯……”、又“……待得来日游兴重生<:"="_.,自过江诲尔,是时自对尔等耳提面命,使茅塞顿开以晓……”云云。对于刘破虏来说,实在太过拗口,所以他弄了一通大白话,只求嗓门儿够响

    不过此时刘破虏却就心定神闲了,只因王明应对的话,和吕布所料一般无二,刘破虏心中佩服,没想到吕布竟然完全料到了对方的心思,当下便按吕布教他的话相答道:“夏虫不可言冰!你家爷爷去了!不怕死的,追来便是!”说着拔转马头绰着那大旗,慢慢踱向蕲春城里去了。

    这时宋军阵里纷纷请战,此时宋初开国,都是强兵悍将,但王明却拈须笑道:“不许冒进,扎住阵脚。”他是知兵之人,哪里肯相信,对方可以把全部蕲春守军杀得一个不漏,好周全的谋划,好狠的手段,这样的对手,能这么好相与的离城而去只留一个小卒来漫骂?

    其部下也觉有理,直至午时,谁知一直没见唐军来攻,并且四门洞开,王明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不对,派了两个彪悍侦骑入城,片刻回报:“那唐军小校两个时辰前一人两马已从北门去了。府衙内唐军旗帜依旧,却空无一人。昨日天亮,城中除了这个唐军小校和二三十个用钱雇佣便不见唐军,”王明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一个倒栽葱跌下马去,还好身边亲卫眼明手快扶住。

    王明又呕了一口血,长声笑道:“好手段!好胆识!想不到唐国还有比林虎儿更利害的对手!”林虎儿,所谓欲平江南先除林虎儿说的就是林仁肇,林仁肇胸口刺了一个虎头,所以有这个混名。林仁肇向来被宋军视为眼中钉,历史上林仁肇在生时,的确宋军无力南下。

    麾下将校惊道:“莫非是掌握江宁内外军事大权的神卫统军部指挥使皇甫继勋?”

    王明不屑地道:“皇甫不过是刚愎自用、无胆匹夫耳!不足虑!”

    “难道是唐国南都留守朱令贇?”左右众将谋士又道。

    王明冷笑一声:“朱令贇?胆子倒是有,才智却只能充当一只看门狗!”

    手下众将也是征战多年的,自然知道王明所说绝对是事实,但实在想不起南唐还有什么利害将领,过了半晌才有人道:“不会是郑彦华、林真或胡正等人吧?”

    王明缓缓摇了摇头道:“且不论胡正绝不敢离铜陵重镇,郑、林也不敢轻离秣陵关。而是这几几人,绝无如此狠辣的手段,无如此慎密心思,无如此高绝才情!我倒想起一人……”

    众将忙道:“请大人示下!”

    “若是那李煜能把填词吟诗的本事,尽数转到征战之上,怕能布得此局!”这不过是欺南唐除林仁肇外,无一知兵之人而已,这填词的才情哪能转成征战的本事?王明只是叹这不知名的对手,实是兵法大家罢了。王明挥手示意手下退开,自己勉力站了起来,苦笑道:

    “和州危哉!”

    他手下将校连忙道:“我等急驰和州……”

    王明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就算我们星夜兼程赶到,师老兵疲,能有几分战力?或是唐军占了城,我等也无攻城之力!若唐军攻城不果,我们都是重甲步兵,他们的侦骑发现我们之时,也不难从容留一支部队断后!这个对手实在利害,利害啊,我倒很期待,能和他交锋一次……”

    突然之间,王明脸色变得青灰,左右连忙扶住,却见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只见王明喘着气摇头道:“好计谋!我不如他哉!诸君想想,若我等尽了死力赶到之时,才发现,对方并不想打和州,好逸待劳在前面等着我们,凭他破蕲春三日不漏一点消息的手段,绝对有这种可能!指不定这数万人马,就中伏埋骨沙场了!进城吧,和州自有潘美理会,我等守好这蕲春便是了,速速去与我探知,这名不见传的左突骑使到底是何方英雄!”

    事实上,王明心中那位不世出的、绝对可以比拟诸葛孔明式的人物吕奉先,定计时,根本没这么多想头。

    吕布不是那种很长于谋划的人,他只知道一点,骑兵,速度就是生命,快!要尽可能的快!尽可能发挥骑兵的长处!

    所以他弄险,让刘破虏带了二三十个雇佣来的壮汉维持秩序,昨日天未亮就率八百骑兵快速向和州方向去了。

    为了多拖一点时间,他留下刘破虏,宋军到来之时,刘破虏按吕布所教,又为吕布那三四千人拖得两个时辰,如此而已!

    王明却是自己本身智谋划百出的人物,自从知道失了蕲春三日才收得消息,心中已把吕奉先默认为跟自己一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将领,所以,结果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

    入了蕲春,官仓果然有二成余粮,王明愈惊,连忙要求手下尽力约束军士,千万不能扰民,只因他这智多星式的人物,不用去问,便知吕布这两日来一定对百姓极好,连官仓的粮草都没刮尽,哪里会去搜刮百姓?所以如果此时宋军大举去搜刮唐军留下探子,一旦扰民,两军便有了个鲜明对比,到时怕这蕲春虽在宋军手里,人心却尽向江南!

    王明下完命令之后,再也按压不住,又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脸色死灰仰天倒下!

    左右把他救醒,王明悲叹一声:“其智近乎妖!余虽自负,奈何凡人!”

    “此人用兵谋划,于政事擅用阳谋,于军旅擅用奇兵,奇正相合,直如龙游九霄,见头不见尾!余,不如也!”王明在府衙内坐定,无比颓丧的对他的手下这么悲叹。自此开始,宋军便言江南有矫龙猛虎:

    宁遇凶虎,百战死全尸,须避矫龙,一怒骨支离。

    此时一日前已出发的吕布,早已会合了岳风那二千步卒与穆瓜所部,已然迫近和州地界,这时离和州城尚有二十里,却见侦骑急驰而回还带了另外一骑,报了口令那侦骑滚落马鞍道:“大人,林大人所部就在前面……”

    他带回来那人却是林仁肇的亲卫,不等侦骑说完便急急道:“左突骑使大人,我家大人深信于你,你为何弃我家大人于不顾?自葫芦谷之后,尔部便失所踪,我家大人以为你先率军去攻和州,谁知你们却不知跑到何处去了,亏得我家大人到了如今,还相信关键时候你一定会杀出,一举歼灭宋军!关键之时,关键之时,什么时候才是关键?我军三万步卒对抗宋军,苦苦支撑了三日,已经危在旦夕了啊大人!”

    “你可有林大人手令?军令?口信?”吕布骑在马上,目望着前方,冷然问道。

    那亲卫被呛得愣了一下,怒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摆什么谱!”

    吕布根本就不屑去理会他,只是淡然地道:“军法官何在?”

    张川在马上抱拳道:“属下在!”

    “此人该当何罪?”吕布绰着方天画戟,弹了弹山字文甲上的灰尘。

    “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张川娴熟地背出条文,埋怨吕布就不用说了,刚才侦骑还没报完,这个林仁肇的亲卫便插嘴,所以张川说他“出越行伍”是没错的,那亲卫满脸地不在乎,还指着吕布准备痛骂,只听张川又道:“犯者当斩!”腰间刀光一闪,“铿”的一刀,斩马宝刀回鞘,那颗人头飞在半空中,一时生气还未死绝,一脸的惊愕之色。

    吕布猛一回头,两条雉尾在空中舞了个弧线,举戟吼道:“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有敌无我!有我无敌!儿郎们,随我戮贼!”那三千骑自随吕布战蕲春,眼见他用骑兵攻城,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已当他战神一般;且吕布起了钱粮,有功必赏,这三千骑已然陷入一种极为疯狂的崇拜之中,无不高举兵刃高呼:“戮贼!戮贼!”

    当下八百骑兵换了马,留了许坚率那穆瓜的千来人和裹胁青壮扎营,连同那二千多名骑马步卒,三千铁骑紧跟吕布,征尘滚滚向和州狂驰如箭!

    这二十余里,战马怒驰不过片刻功夫,吕布率队冲上一处丘陵,已然可以见到那酣战双方了,宋军十数个千人战阵,各自奋战又互相支援,尽管人数只有唐军一半,但那攻势煞是凌利。只见那宋军各色令旗挥舞,那十数个千人队训练有素,进退有度,便立时调出七八队人马,以车轮飞旋之势,猛攻唐军一点不放!

    只见一路宋军恶狠狠斜杀而过,一路上狂砍乱搠却绝不停留,那唐军撑到这队宋军过完,原想可以喘一口气,谁知又一路宋军如此杀来,七八队轮流不息之下,除了攻击那一路,其他六七路皆可以在变阵时喘息,可怜那唐军却片刻无停,饶是铁人也经不起这么轮番蹂躏,不一刻那与宋军接战的唐军便溃了。

    吕布眉头紧皱,这宋军主帅的确练兵有术,不是易与之辈,但他没想到唐军弱到这等地步,这时却见那些溃退唐兵被军法官斩了,又听一通鼓响从唐军阵里传出,林仁肇那粗豪的声音远远传出:“顶住!左突骑使的援军马上就到!”

    这时那宋军又挥舞各色令旗,立时分出三个千人队,居然在这不断有残肢碎甲飞起,鲜血横流惨叫声音不断的血肉屠场上,列出了三个锥形阵成“品”字形向那唐军阵里硬插入去,阵锋直指那亲自裸了上身,操锤击鼓的林仁肇!很显然这三路宋军方才在作战中仍留了余力,此时全力一攻,面前唐军如断线傀儡一般被杀出一条通路!眼看离那林仁肇帅旗已不足百步!

    吕布沉声道:“岳风,林大人我便交给你了。”

    “诺。”岳风冷静地答道。转身对那二千余骑步卒道:“这数日教你们的冲锋刺枪之术,可记住了?”

    “记住了!”二千余骑马步卒高喝着。

    “把弓箭全部卸下,起枪。”岳风平淡的吩咐,因为要救林仁肇,便要入两军混战之地,这弓箭是毫无用处,而这两千步卒偏偏都是能射之士,为了杜绝有人借着“以弓射敌”而不冲锋的籍口。所以岳风命令把弓箭卸下。

    吕布点了点头,这个岳风,很有点潜质,假以时日,未必不是另一个高顺。

    岳风高呼道:“左突骑使大人之令!杀!”

    二千余步卒虽还有部份对自己骑术没把握的士兵,用绳子把自己绑在马上,但听到岳风这声高呼,纷纷举枪狂吼:“吾等愿效死命!杀!杀!杀!”其势如虹直向那“品”字形的三个宋军锥形阵拦腰杀去。

    吕布奋臂高呼一声:“有我无敌!”八百铁骑紧紧跟在吕布身后,从那丘陵上疯狂杀出,吕布挥戟斩了几个宋军游骑,把方天画戟往得胜钩上一挂,拈了三支长箭,八石强弓在马上一挽而就,三声弓弦连珠霹雳般响起,却见那二百步处宋军的大旗斜斜倒下,只见吕布侧身让过当面搠来的长枪,两马交错把弓往来敌头一套,那弓弦非但割断对方咽喉,竟擦着骨缝把那宋军头颅勒飞!

    这时已离那宋军大旗不到百余步,却见那被吕奉先射断的旗杆,又被宋军中的力士硬扶了起来,只听吕布吼道:“奔射!”

    这八百铁骑便跟着前头的吕布,压向一边调转了马身,以吕布方才那三箭为标准,纷纷向那百步左右的宋军大旗发箭。射了数箭,那宋军帅旗下已树起大盾,本来在攻击唐军左侧的宋军骑军,约三千余人,也试图脱出战场向这边回援而来。

    吕布在急驰之中一拔马头,那八百骑还没做出动作,大黑马驮着吕奉先已然不可思议的转了个直角,向那四十步外的宋军大旗扑去,那宋军的弓箭手这时才醒起要弯弓,可是四十步不过战马瞬息之间,吕布剑眉一锁,绰着方天画戟大吼一声:“挡我者死!”那戟已硬生生劈开七面大盾。三颗头颅,四条断臂,在他马后高高飞起。

    “背嵬之士!”张川此时已调转马头,高呼着不顾一切向吕布身后跟进,他没有吕布的武艺,片刻右胸左腿皆中了一箭,张川惨叫一声,用尽全力抛出手中长枪,把吕布身后一个敌军钉落马下,那斩马刀龙呤出鞘,所遇盾甲如削泥一般,竟然硬生生被他砍出一条血路,眼见就要接近那挥戟奋战的吕奉先,谁知战马一声嘶鸣,却被宋军砍失了前蹄,把张川抛在地上,这时十来把兵器向张川招呼过来,任他宝刀如何锋利,誓要斩下他一处肢体不可!

    却见黑色画戟如电闪过,张川只听耳旁尽是宋人惨叫之声,身子一轻,却是被吕布抛上旁边一匹无人战马,张川也不作声,挥刀就把一个宋军头颅连盔劈去半边,策马护在吕布身后,这时穆桂英挺着银枪也已杀到,两人便紧跟着吕布在这宋军丛丛重盾铁甲里厮杀。

    潘美在此时由百余亲卫紧紧挡在吕布杀来的方向,他很有些紧张,喃喃道:“疯了,唐人疯了!”这时八百铁骑已被一支千人重甲宋军隔开,想冲过来和吕布已难即刻奏效。倒是两千余骑马步卒,毕竟是半路杀出的生力军,又是拦腰而击,硬是人借马力把那三路重甲宋军千人队杀了个落花流水,唐军人多,宋军一被杀散陷入唐军之中,便难有幸理了。

    而林仁肇显然洞察了这修罗杀场的形势,战鼓一催,五百多名亲卫挺着长枪扑向那正在企图和唐军脱离接触的宋骑,片刻间,岳风带着残存千余骑马步卒也杀了进来,这三千宋骑一时也难以脱身。

    但吕布他们三骑,却被困在离潘美十数步处,周围左右前后重甲宋军立着巨盾,树着如林长枪对着他们三人。

    潘美摸着长须,气得发抖遥指着吕布道:“你、你、你这汉子,武艺确是高强,但便当你是隋唐第一条好汉李元霸,你单人匹马,便想在这万军之中伤了我么?哼,哼,匹夫之勇!为帅之道,岂在武勇?这十步之距,对你便是天壤鸿沟不能逾越!怜你一身盖世武艺,你便降了吧,本帅保你个出身便是!”

    那挡在潘美与吕布中间的百余亲卫,纷纷叫嚣道:

    “你这汉子果然好武艺,便降了吧,大人必不亏待于你!”

    “兀那唐将,你要识趣,我家大人一声令下,你便了无全尸!”

    “莫与他废话,兄弟们一起上,斫翻了这厮再做计较!”

    潘美扬手一撩飘洒长须,笑道:“如何?你若降宋,必能封妻荫子,光耀门第,大宋如日初升,唐国之亡,实为天数,非人力能挽,你又何必执着呢?放下画戟吧,老夫实不忍你这么一条好汉,死无葬身之地!”

    吕布冷冷地哼了一声,束发金冠上两条雉尾骄傲地在空中划动,他打量了一下四围宋军,淡然道:“匹夫,某亦容尔降,可保全尸!破!”断喝一声,手中方天画戟只一招夜战八方,那十来把长枪便连人带枪被掀翻在地,张川也暴喝出刀,他虽远不如吕布,但胜在刀利,只环身一削,便斩落许多枪头,但那宋军枪虽断了仍奋力捅来,张川顿时被那无头枪杆捅了四五下,呕出几口血来,若不是穆桂英在边上舞枪相助,怕是张川就是交代在这里,因为吕布已经发狂了!

    掀翻了身旁十数个持枪宋军,吕奉先挥戟一拍,便把一个想来斩马蹄的团刀手拍得飞起空中,那口中鲜血在半空中喷得和彩虹一般。这时潘美怒吼一声:“着!”七颗铁蔟藜脱手如流星般飞向吕布,要知他为大宋征战多年,那官职一开始也是一刀刀的军功砍杀出来的,手底下如何没有几下过硬的功夫?

    吕布此时又进了两步,正挥戟把一个宋军从肩头斜劈成两半,又抽剑架着三把长枪,没提防那七颗铁蔟藜流星赶月般如电而来,尽管吕布立马舞了个戟花,左手一翻把三杆长枪夹在肋下硬把三个重甲宋军抢起来向前砸去,但谁知这时,那胯下大黑马急驰久战之下,已有些力竭,此刻吕奉先抢起三个重甲宋军,那大黑马竟承载不住,后蹄一软就要跪下!尽管吕布瞬间已把那三个宋军掷了出去,但这战马一颤,已露出空门!只见一点流星从那缝隙里透出,射中吕奉先左臂山字文甲上,尽管穿着战甲,但那铁蔟藜竟几乎要射穿了甲片,整颗就陷在甲片之中。潘美暗叹一声可惜。

    却不料这时突然听到一声疯狂吼叫:“痛杀我也!”只见一匹黑马从宋军重重包围中跃起,那马上吕布怒目吡牙,身在半空已削下两个宋军头颅,黑马方一落下,几个盾牌手就迎上来,谁知被那戟尖一点,全被掀翻在地,此时吕奉先与那潘美之间已再无阻碍,吕布怒道:“匹夫竟敢伤某!不将你碎尸万丈何以泄我心头之愤!”

    可怜这潘美,他哪里知道这杀神平生杀人无数,却最是怕痛!前世便是白门楼下,一见曹操,只是希望绳子能绑松些,到了受死时,倒没有乞求免死。可见吕奉先之怕痛,犹胜于死。当然,怕痛要有怕痛的资格!吕奉先前世,征战多场,也没听他被谁所伤,被谁所射。

    这下被潘美射中,尽管还没伤到皮肉,那疼痛却就足以让吕奉先发狂,潘美也不含糊,立时举着大关刀来战,但他那里是吕布的对手?只三合,潘美心知不好,连忙拔马拖刀就走,吕布在后绰戟疯狂追赶!口中狂呼:“纳命来!”

    潘美这一跑,他的亲卫自然也跟随,围攻张川和穆桂英的宋军便稀了,片刻被穆桂英护着张川杀了出来,那八百铁骑见吕布动向,也策马划了道弧线迎了过来,那队重甲宋军,本来只是挡住他们与吕布会合,全没想到他们会不战而去,等反应过来之时,两条腿如何赶上四条腿?那八百铁骑已率李颜领着,截住潘美的五百亲卫厮杀了起来。

    两马一前一后跑了百来步,潘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突然间勒马回身一压刀柄,那一直倒拖着的长刀便如毒蛇吐信一样倒撩起来,如一片弯月刮向疾冲而来的吕奉先,这一招,不知断了多少英雄壮心,淬了多少好汉热血!

    潘美不可思议看着吕奉先居然嘴角露出笑意,只见吕奉先戟尖在那刀头一点,那长柄关刀竟如被打中七寸的毒蛇一样,脱手飞去,然后潘美只觉左臂一阵剧痛,耳边听吕布冷笑道:“关二小技,安敢献丑?便是关二当年,也不敢在某面前卖弄这招!”的确当年三英战吕布,关云长自始至终没有使出他有名的拖刀计。若是有机可趁,关云长如何会不使出这成名绝杀?实是面对吕奉先只能凭仗真实功夫,弄巧只能成拙。潘美虽然自幼修习关羽刀谱,扬名于五代乱世,但修为眼力却就远不如关壮谬了。

    潘美还没有回过神来,却觉右臂又一痛,才觉自己竟被削飞双臂,不禁惨叫一声,吕布挥戟斩飞潘美头颅,伸手掏住那首级,仍不解恨,单手绰戟在那无臂无头尸身上疯狂乱砍乱斫,口中只大叫道:“教尔伤某!教尔伤某!教尔伤某!”

    这时穆桂英牵着张川战马的缰绳,急驰而来,那张川身受无头枪杆捅中数下,满身的箭疮和刀伤,已然昏迷过去,吕布抬头却见那八百铁骑正和潘美五百亲卫撕杀,便把潘美首级挑在戟尖高高举起喝道:“宋军主帅已死,弃械跪地者免死!”

    喝了两遍,交战双方虽然都缓下手脚,但似乎不单宋军不太相信,连唐军也不太相信就这么斩了潘美,吕奉先恼将起来,拔出张川腰间斩马刀,快马冲到那被他射断的宋军帅旗之下,只一刀,首当其冲那宋军帅旗斜斜倒下,两个力士不知死活还想抢上前来扶旗,吕奉先气得斜劈了两刀,直把这两个混人连头带膀砍成两截。

    唐军气势大振,不一刻,得了吕布和穆桂英加入,那八百铁骑便把潘美五百亲卫杀得溃不成军,吕奉先回首向那仍骑在马上的五百余骑问道:“尚能战否?”那五百余人混身浴血,喘着粗气吼道:“能战!能战!”

    吕布率着他们会合那批骑马步卒,只一次冲锋,那三千突然失了主帅的宋军骑兵,再也撑不下去,因为不但有吕布这些骑军,马上还有无数手持长枪的唐军,里面还夹杂着林仁肇的五百亲卫。

    本来还有两百余骑勉强组了个圆阵,又给吕奉先这个杀神杀进去,一路上只听惨叫声不绝,伴着残臂断腿不住的抛起,简直就是虎入羊群,片刻就支撑不住,纷纷弃械,只望那杀神别到自己跟前来就好。

    边上早有唐军把那弃械的宋骑缚了。那唐兵一见吕布便纷纷高呼:“左突骑使真战神哉!”

    “古之汉飞将,不外如此哉!”想这千军万马之中,士兵如何分辨出吕奉先来呢?

    要知战阵之中,刀枪无眼,箭矢无情,除非林仁肇这样坐镇中,才敢扯开衣甲,战事急了,也要披甲顶盔的。吕奉先真个是艺高人胆大,不论前世今生,向来不戴铁兜鏊,一顶束发金冠两条雉尾招展。这束发金冠也不是人人能戴,换个黑脸张飞来戴,怕只见炭团上一砣金黄;换个红面云长来戴,远远望去只怕以为红萝卜成了精!若不一头黑发乌亮,面如冠玉剑眉入鬓星目悬鼻,如何能显英姿雄发?

    吕布本是好面子之人,一听士兵称赞之声此起彼落,绰戟指着那虽失了主帅,仍结了战阵徐徐后退入城的宋军,放声道:“诸公以为,这宋狗能退入和州城么?”

    那周围士兵被他问着愣了一下,只因宋军虽败,却井然有秩,除了那三千骑被包了饺子以外,其他宋军少有溃退的,要说他们退不回和州城,那实在也太过夸张了。这宋初的宋军,绝不是易与之辈,全是百战精锐来的。

    “酒来!”吕布向后一伸手,刘破虏连忙把酒袋递了过来,吕布仰天喝了一大口道:“好酒!敢随某再冲一次的好汉,便来喝上一口英雄血!”说罢将酒袋往身后一抛,策马直冲了出来。

    穆桂英伸手一掏已接过酒袋灌了一口,粉脸泛红把酒袋扔给身后李颜,绰了亮银枪,策马跟着吕布向前冲去。

    那八百铁骑和二千骑马步卒,此时仍能上马的,实也不过三百来骑兵,二百余步卒。那袋酒传了十数人便已一滴不存,后面的只把酒袋一沾唇,往后一抛就跟着冲了出去。吕布一袋烈酒,一句英雄血,硬使身后跟了八百多骑,

    这八百多骑根本也没有什么队形,他们之中有的是原来那战到乏力的骑兵,也有是堪堪学会操马的骑马步卒,甚至还有是唐军中的彪悍之士,被吕奉先撩起血性,抢了一匹无人战马就跟着上来的。若是这八百骑此时能列出什么时候队型,那除非吕布真的是神了。

    但这八百骑跟着吕布,全然疯子一般,有人中箭了,随手拔出,连着一大块皮肉扔了,高举着刀枪跟在吕布身,他们身上的彪悍,让两军的战士都惊愕,他们张扬着的是血性,挥舞的是豪气!

    别说宋军,就是那唐军,也恨不得离这八百几个疯子远一点,天知道那刀锋是否砍错?宋军本来就失了主帅,此时见了这八百骑,实在是见了鬼一般,他们只觉当头那披挂整齐的吕奉先,一把方天画戟是判官的勾魂笔!只要那些兄弟被那黝黑画戟一指,那身后八百披发狂人就疯狂一涌而上,如狼一般,所过之处几无完整之尸骨!

    开始宋军还凭着百战精锐的韧性,企图分一队人马来缠住他们,谁知吕布全然不顾身前宋军,也不管身后唐军,只仗戟冲杀上去,戟下全无一合之敌,把那队人马领头的宋军将官,又是赶得满地逃窜,那队人马哪里还有战力可言?跑得快的还有命在,跑得慢的顿时被那八百疯狂唐军怒叫着撕成碎片!

    渐渐地,宋军一见这队疯狂的唐军,就不自觉的溃退,因为他们实在提不起勇气,去面对那个男人,那绰着方天画戟的战神!没有能在他手下撑过两个回合,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宋军是老兵,老兵的眼光最毒,所以老兵死得比新兵慢,只为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最可怕的!

    而无疑,这两条雉尾绝对比那如林的唐军枪阵更为可怕,宋军宁可跳进防城河里溺死,宁可挤到和唐军的交战处,也不愿而对吕布和他身后的骑兵,这几乎是一支由天神引领着,从地狱杀出的狂魔!

    城上的宋军也被吓呆了,他们没法放箭,因为吕布和那疯狂的八百骑永远冲杀在最稠密的宋军之中,城上的宋军如果发箭,射死的宋军一定比唐军更多,他们呆呆的,望着那绰着画戟的吕布,左冲右突,斩杀着他们的同袍,每每有一股宋军聚在一起,每每有一杆宋军旗帜树起,那黝黑的画戟,就会斩断旗杆,杀散军阵,当城上守军弯起弓,那大黑马又冲入宋军丛中……

    远了用弓射,近了用刀砍,他们高呼着进攻,许多人抛开了头盔和盔甲,为了冲得更快,冲到前面和那战神一样的吕奉先并肩作战,他们高唱着唐国的战歌,或是怒吼着乡间粗俗的俚语,挥刀冲锋,冲锋!哪里有在顽抗的宋军,他们就疯了一般席卷过去不顾伤亡,直到把那百十人的宋军杀散,然后抬头寻找,那风中两条招展的雉尾,跟随着它,杀向下一个目标。

    当吕布勒住马回身时,他身后只有四十七人。他勒住马,是因为放眼再没有顽抗的宋军了,而这里,已是和州的府衙。

    他们抬起头,乌云遮蔽了烈日,似不忍看这宋军的惨境,雨,开始哗啦啦地浇了下来,没有人动,没有人问,他们只等着吕布的方天画戟指向哪里,他们就冲往哪里。吕布甩了甩脸上的雨水,长声笑道:“吾等取了和州!哈哈哈哈!吾等取了和州!”这时那四十七骑有过半的人心头一松,倒载葱跌下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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