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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笙箫丝弦之音盈庭绕梁。
国泰倩身莲步,随乐唱道:
雨香云片,缠到梦儿边。
无奈高堂,唤醒纱窗睡不便。
泼新鲜,冷汗黏煎。
闪的俺心悠步亸,意软鬓偏。
不争多费神情,坐起谁忺则待会眠……
白玉兰忙道:“小姐,熏了被窝睡罢!”
国泰慵懒舒袖接着唱:
困春心,游意倦,也不索香熏绣被眠——天啊——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余音犹自绕梁,略静一刻,满台上下爆出一阵骤雨般鼓掌声夹着喝彩声。
白玉兰扶着国泰下来,叫天子早端着茶迎上来,笑道:“爷没唱戏,要真下海,还有我们的饭吃么?”
国泰对着扮成老道姑的岳英贤道:“你去,去念白一通逗乐子。”
岳英贤忙笑着稽首称是,重重咳嗽一声出了台,暗着嗓子游步唱一段《风入松》,先念四句唐诗:
紫府空歌碧落寒,竹不如山不敢安。
长恨人心不如石,每逢佳处便开看。
接着便念白:
贫道紫阳宫石仙姑是也。
俗家原不姓石,只因生为石女,为人所弃,故号石姑——
他嘴这么一歪,众人已是笑了,岳英贤一脸无奈,又道:
思想起来要还俗,百家姓上有俺一家,论出身,千字文中有俺数句。
天呐,非是俺求古寻论,恰正是史鱼秉直,俺因何住在这楼观飞惊,打扮的劳廉谨勅?……大便处似圆莽抽条,小便处也渠荷滴沥,只那些儿正好叉着口矩野洞庭——
他伸出两个指头扠得开大了,摇头皱眉提裙促步:
俺娘说,你内才儿虽然守真志满,外像儿毛施淑姿,是人家有个上和下睦,偏你石二姐没个夫唱妇随?便请了个有口齿的媒人信使可复,许了个大鼻子的女婿器欲难量!
……台下一片哄笑声中,国泰坐在于易简身边的戏箱上,一边装着看戏,对于易简道:“今儿我接见了泰安县,卢见曾不但有四顷多地的产业在他县,还买了一处花园子,四至地角都下了木钉,原要起造房屋的。
大约听到什么风声吧,又停工了。”
他放低了声音几乎用耳语轻声说着,于易简呆看着岳英贤浑身解数在台上诉说“石女”
的苦楚,边听说话边点头,小声回道:“……还要防他转移,要给泰安县交待瓷实了。
他送来片子,今晚就寄出去……”
说着,台下又一阵阵哄笑声起,原来岳英贤说到了石女和新郎在洞房里嬲戏情事:
早是二更时分,新郎紧上来了。
被窝儿盖此身发,灯影里退尽了这几件乃服衣裳。
天啊,瞧了他那驴骡犊特,教俺好一气悚惧恐惶……他则是阳台上云腾致雨,怎生巫峡内露结为霜?他一时摸不出路数儿,道是怎的?快取亮来!
侧着脑要在通广内,踣着眼在蓝笋象床,恼的他气不分的嘴唠叨……累的他凿不穿皮混沌的天地玄黄……
他在台上一会扮新郎,时而情热欲焰炽腾,一副猴急相,时而又满脸焦灼诧异,无可奈何地手摇足舞,转眼间又变成了新娘,故作羞涩,满脸娇媚偏袖暗笑。
连比划带说白说着唾沫星四溅,台下这一大群官儿被他逗得前仰后合笑不可遏。
于易简二人也看住了,笑着对国泰道:“岳英贤这家伙,我听他在文庙给学生讲书,一本正经的个硕儒,怎么竟是一肚皮的腌臜戏!”
正热闹不堪间,那个叫白玉兰的旦儿从对面台角斜穿过来,国泰以为她来叫场子,忙笑道:“还不该我呢!”
白玉兰瞥一眼台下,对他耳语道:“来福儿在堂角子那儿等着呢!
有要紧事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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