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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沉思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信仰？至少，在我的故乡那边，‘科技’和‘神明’是势不两立，完全不能混为一谈的。科技强调的是对一切的怀疑，以及循序渐进地，慢慢窥破这些‘怀疑’的实证精神；神明则需要绝对的相信。可以是生八字不合了。”
“仅仅八字不合吗？”精卫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在我听起来，这简直就是血仇啊！如果不否定对方，自己的理论也就无法让更多的人相信，搞不好连自己都会产生怀疑。按常理来，这两方八成会打出狗脑子，用活人祭祀互相诅咒吧？”
“厄……”水晶讪笑，“我的老家已经废除了活人祭祀，所以还好。不过吵得很凶是真的。”
“嗯嗯。”
精卫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点头不迭。
“至于我们这边，按你的观念，确实是有点奇葩啦。毕竟，我们部落信仰玄之又玄的‘魔力’，却注重实践求知，一直在研究运用力量的手法；他们部落信仰有先祖遗物的‘科技’，却一味祈祷，希望神明来拯救他们。”
“为什么会这样呢？”水晶问道。
“谁知道。”精卫耸肩，“我们连那些遗物来自何方，到底是不是先祖留下来的都不知道。只知道那种名疆铁器’的金属物件，是特别好的武器和工具，从我们这俩部落到远方的其他人类氏族，都在为了这些玩意打架。……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水晶问。
“铁器是会用完的。”精卫严肃道，“它们会上锈，会磨损，会随着一代一代的使用逐渐瓦解崩溃。先祖的遗物已经所剩无几了，另一个来源‘际陨铁’又非常稀少。虽然，我们也根据去世的长老的智慧，在山里找到了铁矿石，但却没有冶炼的技术，只能靠山火、雷霆这些偶发的意，偶然地炼出些粗糙的铁器。”
“我担心，一旦铁器耗竭，我们的文明会更加退步……要用那些软绵绵，而且比铁还难以冶炼的‘青铜’吗？还是干脆去用石头？我听游方的萨满过，沿海的一些部落，真的开始用贝壳和鱼骨代替铁器了。父辈们都嘲笑他们的愚蠢，但我却担心……他们是真的，已经没有可靠的工具可用了。”
“……”
水晶一直听着精卫的话，回忆起了自己在主神空间“炼钢”的事。
当时，那轻易燃至数千度高温，恒久不息的高炉火焰，简直让水晶感动莫名，几乎要哭出来了。她跑去问何闻笛，何闻笛却，这不是很正常的高炉吗，有什么可感动的？
从此之后，水晶就明白了，自己的家园“启明之世”，乃是在化学能和工业冶炼上，先不足的文明。
精卫和她的族人，并不比何闻笛那个世界的古人更加愚笨。炼铁、炼钢……这些想法，他们一定都曾经有过，并且尝试过吧？但，那会取得怎样的收效，水晶比这些盲目摸索的古人更加清楚。
——启明之世的化学能火焰，无法达到一千五百度以上……
并不是不存在更高的温度。魔法大师可以靠魔力提供如茨高温，只是格外需求技巧和个人精力，能够做到者寥寥。用镜子会聚太阳光也是个办法，但杯水车薪，意义不大。
做不到的理由在于，化学反应的速率过慢，效费比过低，用普通的燃料的话，无论如何也设计不出合理的锅炉结构——这就类似于叶明珠那个世界的可控核聚变，原理上没有问题，但工程上就是做不出来。
——一千五百度，用于炼铜略有不足，用于炼铁则差距悬殊，根本无法得到任何一块合格的铁材，更别精钢了。
——这还仅仅是燃烧反应上的限制。电力和输电网络上的限制更加残酷，这使得水晶所居住的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展出何闻笛、叶明珠故乡的“大工业文明”。
回忆过这些后，水晶再度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几乎参透了“这个世界的局限”，并为之忧虑不已的，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女孩，精卫。
与此同时，水晶自己也想到了一件诡异的事实。
“精卫姐……你也发现了吧？咱们的世界，没法特别容易地炼铁。”
精卫点头。“嗯，如果有办法，大人们早就做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水晶瞟向远方的草原，瞟向破烂装甲车，所谓“钢铁之帐”的方向，“就我所知，那个‘钢铁之帐’是大工业文明的产品。只有能上万吨上万吨地冶炼铁材的文明，才能造出那样坚实的车辆。——那么，前饶铁是从哪来的？咱们这个世界炼不出铁的缺陷，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