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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供应被截断,各处山头的水井与泉眼,必会立即枯竭,那沙定军兵接下来,必定会一片混乱,士卒斗志迅速崩溃。这场战斗到了这时,唐军虽不费一兵一卒,未曾动用一刀一枪,其实却已是胜负已定了。”
“所以,接下来,沙定洲为了收拾残局,极可能不得不就此投降唐军。若其羞于投降,又心存侥幸的话,也有可能集合部众,对唐军来个垂死挣扎的全面决战。以期最后搏一把,能打破重围,率部突围而去。”马吉翔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他这般小算盘,唐军必是洞若观火,岂会让其轻易得逞。以奴婢看来,唐军是何等悍锐勇毅又装备精良之师,在与各部土司联合后,更有极大的兵力优势,那沙定洲这般挣扎突围,必难成功。此人与其部兵马,亦必会尽亡于唐军之手,决无脱逃活命之可能。”
马吉翔说到这里,一声长叹,便向朱由榔拱了拱手,以示自已已经说完。
阴暗的房间里,忽然是一阵死了一般的寂静。
马吉翔的话语意思,朱由榔当然听得懂。
他知道,马吉翔表面是在说沙定洲,其实真正想说的,是现在自已的处境。
沙定洲这厮,可能真会如马吉翔所言一般,最终覆灭于唐军之手,那实力远不如沙定洲的自已,真的能在这永昌城中,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吗?
“马吉翔,那依你之见,我军现在却是要如何应对,方为合适?”沉默许久的朱由榔,终于闷闷地回了一句。
“桂王,依奴婢之见,现在的局面,只能先暂且放弃永昌。”王吉翔小心翼翼地回道。
朱由榔顿是眉头大皱,脸色阴郁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李国泰在一旁冷冷地插话:“吉翔,你这番话,咱家倒是不明白了。我军好不容易才从昆明脱身,一路西撤到这滇西重镇永昌。正欲凭着这里的险峻地势,与唐军长期周旋。你倒好,轻轻一语,就把如此重要的重镇给放弃了。却不知我军失了永昌,还能有何处,可为存身之地!”
李国泰刻意地加重了后面语气,朱由榔内心好似油煎,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吉翔却似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一般,立即冷冷地回道:“国泰,咱家刚才不也分析过了么,现在我军的局势,其实比那沙定洲,还要险恶得多!沙定洲部兵卒有五万余众,我军就算加上各地来援的土司兵马,也不过五六千人,兵员数量不过沙部的十分之一!这点稀微兵力,且不论其中人心所向不同,以及各部皆有私心杂念,就算他们全无异心,愿意齐心协力坐守这孤城永昌,就能成功守住此地了吗?那唐军一来,只要买通或胁迫熟悉本地境况的当地人,截断城中水源,那我军必亦不战自乱,根本无需唐军费神劳心地拼力攻城。更可悲的是,我军极可能一发而不可收拾,各部自行溃散,再难收拾。到了那般境地,奴婢在想,到时就算桂王要与唐军拼死一战,以全节烈之名,都怕是不可为矣!”
王吉翔的话语,无疑是又在朱由榔心头,狠狠地再戳上一刀。
“吉翔,纵如你所言,但我军现在又还能有何可行之办法呢?你要知道,这滇西重镇永昌,已是我军最后之坚固凭依,若失此处,何以存身?!难道,你是投算让我军与桂王,去向唐军投降不成?”李国泰瞪着眼睛,语气不饶不放。
“哼,王爷乃是天潢贵胄,帝裔世家,岂可向一辽东卑贱猎户投降!”马吉翔冷笑道:“国泰,你且莫这般激动。你以为,我们真的只有永昌一处可去么?非也。以咱家看为,我们若弃了永昌,可再往西南而去,前往腾越一带,暂且安身。然后再从那里,进入缅甸国中,养精蓄锐,以图将来。“
马吉翔这番话,惊得朱由榔与李国泰二人,皆是下意识地浑身一颤。二人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那面色严肃的马吉翔。
“马吉翔,你,你竟然要本王放弃祖宗基业,离开中土之国,前去那缅甸小邦寻求庇护?!你,你怎敢出这么一个馊主意!你,你究竟是何居心!”朱由榔脸色涨红,一脸愤怒的他,额头青筋条条绽出,手指颤颤地指向马吉翔鼻尖,话调混乱而激动。
马吉翔却毫无畏惧地迎面看他,语调冰冷地继续说道:“桂王,恕奴婢直言,请您扪心自问一下,你觉得,如果唐军也如灭沙定洲一般,派人掘断永昌城中水源,我军复能有何办法,再与唐军对抗下去么?若到这般时节,我军能不立即溃散,能不有心怀叵测之辈趁机哗变,绑了桂王去投降唐军以谋取富贵,便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马吉翔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
朱由榔与李国泰二人,脸色皆十分难看,却又无法插话,只得尴尬地继续沉默。
马吉翔见他二人这般模样,知道二人其实已被自已说动,便继续说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孔子难存于鲁,则游列国以保身,于其身名,又有何损焉。有道是,谋大事者,不求细节,现在局势已然危如累卵,我等又如何可太过计较所谓的虚名?如果,我们在这般危局之下,能审时度势,赶在唐军来到滇西之前,就派人出使缅甸,向现在的缅甸国王莽达请求援助,让他同意我桂王带领一众随从与兵马前往缅甸避难,岂非是一条极好之出路?而且,相信我等若是给予其大量金帛财物,那缅甸国王莽达必会大为眼热,最终同意我等请求。”
“只要莽达同意,那我军便可从腾越离境,进入缅甸国中,暂且休养生息,逐渐恢复实力。而那唐军,虽然看似捡了便宜,白白得了永昌与云南的西南诸地,但他们在云南之地,毕竟根基浅薄,那些土司对他们,亦多为畏威而不怀德,除非他们能长久驻扎,方可让云南不起动乱。否则,他们一但抽走兵力,必定日久生变,云南骚动,那到时候,我们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