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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祖国九年,今日回到北平。虽然文物如故,一切没有重大损失。但是,也不免感慨万分。”
“此次主持北大,是去年九月三日发表,并且决定由傅斯年先生代理。十个月以来,接收复校,办理学生教职员从西南北上,以及解决教授生活等问题,都是傅先生办理的。返国以后,曾和傅先生见面两次,但并未详谈。所以关于北大的情形,不大清楚。以后,还希望傅先生帮助,使我明了。
“这次来平,见到了多年老友,兴奋得很。但是,老友钱玄同、马裕藻、孟森诸位,都已作古,实在不胜叹惋……”
胡适说着,为这些老友,轻轻地摇了摇头,话风又转到北大上去:
“北大今后的作风,仍要本着蔡元培先生的‘容忍’两字去做。我一向主张信仰自由,思想自由,发表言论自由。并且对反对方面,见解不同的意见,竭力容忍,予他人以自由。譬如:我是无神论者。但是,我仍然协助各种宗教信仰者。”
谈到李公朴、闻一多的事件,他说:“对李公朴不太熟识。但是,闻一多对新诗上的成就,和旧文学的造诣很深。无论如何,总是文学界的损失。”
对于目前政局,他拒绝表示意见。他说:“究竟三方会谈的是些什么,我都不清楚,也许傅先生比较详细一些……”胡适说着,指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傅斯年。傅斯年赶忙摇头说:“我和胡先生一样不清楚!”
胡适又补充说:“返国后二十几天里所见到的中国,确已较前进步很多了。比如共.党报纸,在京沪可以随便买到。共产党在去年联合国大会中,曾有代表出席。以及在南京时,王世杰、朱家骅请吃饭,都曾邀共产党代表董必武等出席。这些,都是目前新作风的开端。”
另外,胡适又说:“因为返国不到二十天,在北平不到十几个钟头。对于国内详情,一切隔膜,所以很想找一份九年来的报纸,从头到尾,阅读一次。”
谈到周作人(周作人因“汉奸罪”被捕),胡适说:“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现在我们依然是老朋友。不过,我对于这事,个人不便发表任何谈话。因为在欧美,一个案件,正在进行审讯的时期,任何人不便以私人意见影响到法庭的审理。……不过,周先生从前曾向我写信表示,并且曾自己向外发表:他在北平走不开。但将来绝不会对不起大家。……究竟,这是一件伤心的事。”胡适表情上,显然露出惋惜的意思。
这时,有人提出二十年来的女子教育问题,还有人问胡适,美国是不是有很多女记者?
胡适表示:“这问题太大了。”
傅斯年在一旁,指了记者彭子冈女士说:“这不是足以表现女子教育的进展吗?中国女子,不是已经站在新闻线上么?”胡适补充说:“美国的女记者,是比较多一点。不过,还是男记者更多。”
关于新文学问题,他说:“目前已稍觉满意。不过还有两个障碍。第一,是各政府机关往来的文书,以及法律条文,依然是古文词句,其次,是报纸上的新闻,十分之六七,仍然利用文言。但是这一点,现在已然有了相当进步。”胡先生特别引证:最近,上海大公报上星期论文,“在那篇论文里,居然发现了起码四五十句是白话文。这是我胡适之返国以后,认为第一件满意的事。”
谈到美国对中国的政策和印象,胡适认为廿年来,无大变化。他说:“美国仍然采取着门户开放,机会均等的主义。总之是希望中国强大。所以,美国为了中国的问题,不惜以马歇尔这样头等人物,来进行调处。”
“胡先生准备作公开演讲吗?”有人这样问。
胡适说:“因为我在二十七年到二十八年间,曾患严重的心脏病。所以医生嘱咐,不宜作长时间的演讲。尤其是在扩音等设备不健全的原则下,更是不便。”说着,他又谈起十八年十一月,在北平协和礼堂,以及后来在上海青年会的两次公开演讲,因为听众拥挤,而出的乱子。所以,结果还是“不讲为妙”。
记者的问题太多了,胡适有些难于应付。连说:“傅先生是我的保护人。”
傅斯年正打算设法解围,记者群中又发出声浪说:“不希望傅先生帮腔。”于是胡适很谦逊地说:“为了我,耽误你们很多的时间。其实,我在这几年内,打算长期留在北平,我们谈的机会很多。还是留下许多问题,慢慢的谈吧。尤其,现在有好些问题,我只好交白卷。”
终于还是“保护人”??傅斯年到后面搬来了胡适的儿子“祖望”,才解了记者之围。这时,还有不少人,围了胡先生请他题字。胡先生笑着向青年的记者说:“只写个名字吧。你们成了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