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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 司徒坤正听司徒岭和司徒岳说昨日林府抓周宴的趣事。
“父皇是没瞧见, 可热闹着呢!大小官员去了一大堆, 儿臣见过的, 没见过的,全都在了。”
司徒岳说得兴起, 突然被司徒岭暗地里踢了一脚。猛然惊醒, 林家如此风头,小儿子一个抓周宴,官员们的随礼只怕都够吃上一年了。
虽说这是现今的行情, 可落在皇上眼里, 却不定是福是祸。
好在司徒坤压根没在意, 哈哈笑起来,“这是自然。如海任命刚下来,又有林砚那小子的风头, 谁不给个面子。”
刚说完,戴权便进来禀报:“林大人和林公子求见!”
司徒坤笑着让进了, 指着林如海道:“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还说起你们家昨日的宴会呢!对了,你小儿子是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单名一个礞字!”
司徒坤瞧了林砚一眼,轻笑摇头, “可见取名上没这小子用心。今日怎地过来了?”
林如海瞧了司徒岭与司徒岳一眼。司徒岭立时明白过来, 躬身道:“父皇, 儿臣与九弟去瞧瞧母妃。”
“老九去, 你留下!”
司徒岭一愣, 应了下来。司徒岳就这么被赶了出去,倒也不生气,乐得逍遥。
林如海这才将册子递过去。司徒坤越看面色越沉重,将其递给司徒岭,问道:“你怎么看?”
司徒岭翻了两页,皱起眉来,“皇家银行?”
林砚点头,“是!如今各大钱庄票号提供的都只是储存,虽也有借贷服务,却并不多,体系也不完善。
并且储银都是收利息的。倘或以朝廷皇家信誉为基础,另开一家,存银者由银行付给利息,不但不需交付保管费,还有钱可拿,自然能使天下百姓纷纷前来。
再设借贷处,完善借贷审核的体制,欢迎一时难以周转的生意人前来贷款。将这些一分利息收入的存银以两分或三分的利率贷出去。比外头的借贷要便宜,且更有保障。如此,朝廷便可收拢天下之财,供不时之需。”
司徒岭连连摇头,“此举虽好,却难以执行。皇家银行一开,百姓想要得利,自然会将之前在票号的存银取出,恐会发生挤兑事件。且此事直接损害的是票号利益,还是长久利益。
皇家银行有朝廷做支撑,尚可维持存银给利,借贷收利的模式。可票号分号有限,并无皇家之优势,财力难以效仿。如此,过不了多久只会都被皇家银行所取代。各大票号可会坐以待毙?
你可知,如今市面上通行的银票,都是由户部主持,交由十六大票号发行的。如若十六大票号一起反水,会出现什么局面?”
这点,林砚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学生还给了第二种方案。联合十六大票号发行国债。”
司徒坤皱眉,“说详细点!”
“国债,也就是一种票券。以朝廷信用为基础,向社会筹措资金形成的借贷关系。票券的发行可以比照现在的银票。一式两份。一份给百姓自己拿着。一份存底。等取出时进行对比。”
以银票的防伪性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市面上从来没出现过大面积“□□”事件。而且由户部主持,十六大票号联合发行的模式也相对稳定。给国债的发行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因此,这些不需要林砚再伤脑筋。
“国债的发行可分为一年期,三年期,五年期。利率随着年限时长递增。对于百姓来说,积攒下来的银子存在家里恐被偷,存入票号要付保管费,不如买了国债。
而国债的发行交由十六大票号一起,也可保证了他们不反。具体细节与实施,学生这里头都写了。”
司徒坤看向司徒岭,司徒岭想了想,“可行。只是,此等东西自古从未有过,恐怕百姓不会轻易尝试。”
林砚笑起来,“古有商鞅变法,于城门立柱。皇上若是觉得可行,可效仿之,先试发短期国债,取信于民。
再借助文人笔墨之力,写几篇激情高昂的文章来。宣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家国建设你我共参。燃起民众爱国情绪,让他们觉得,这是在为国家出一份力。”
林砚只开了个头,但司徒坤和司徒岭不会不明白。如果运作得好,这同时也是一种体现民族向心力和凝聚力的方式,更是一种皇家聚拢人心的手段。
司徒坤看着林砚,那神色让林砚警铃大作,果然便听旁边他爹十分爽快地说:“陛下放心,臣会压着这小子亲自写!”
“啊?”
司徒坤轻笑,“这东西是你提出来的,你最是清楚。何况你那日在茶楼,慷慨激昂,说得头头是道,不由你来由谁来?”
林砚头皮发麻,瞄了林如海一眼,低下头去,“是!”
司徒坤又转头去看司徒岭。司徒岭躬身点头,“儿臣觉得只要谋划得当,此举并无不可。”
司徒坤却皱起眉来,看向林砚,“你给的利率不算高,却也不低。一家无妨,十家无妨,百家也无妨。但你可知,倘或千万家会如何?待得国债之期一到,朝廷所需要承担的利率不是小数目。”
林砚想了想,“学生明白!可若是按学生的法子,只需发布短期债券取得百姓信任,让百姓接受国债。那么以利益之心,大多人都会选择利率更高,收益更高的五年期,最起码也会是三年期。
如今江南已定,那边是富庶之地。便是以往每年的各大税收也是国之佼者。如今弊端已除,自会更上一层楼。待得三五年期到,这部分税收已足够可观,再有玻璃厂源源不断的利润。想来应当无妨。
再有,这三五年时间,想来也足够一步步整合十六大票号,完善皇家银行的计划。只要这个做起来,那么以借贷利润来抵消国债和存银利润,自不是问题。”
司徒坤沉默了好一会儿,挥手道:“让朕想一想。”
林如海与林砚应是,退了出来。
马车上,林如海盯着林砚,“你那些三五年后,借税收和借贷来抵消国债利率的话,有所保留吧!”
林砚眨眨眼,不愧是他爹!够了解他!当然要有所保留,人的价值要一点点提现。他算了算,以战事的耗费,国库存银不会多,付了国债利率,所剩无几。到时他的作用就更大了。很多东西也就可以依次搬上来。
林如海轻笑,“你晓得凡事给自己留一步,很好。”
林砚看向林如海,“我本是想把这法子交给父亲,由父亲上奏的。父亲虽是闲职,可新官上任,怎么也得有点表示,让别人不敢轻看了你。”
“你觉得你的那些东西,我要如何御前奏对?”
林砚皱眉,“我可以先把其中细节和关窍一一解释给父亲听,父亲明白了,自然便不成问题。”
林如海笑起来,“那你可曾想过,这等法子,可是我能想得出来的?”
林砚一愣。
林如海神色闪了闪,“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在姑苏城外遇见过一个耄耋老者?你与你母亲去庄子上住,因贪玩,一个人爬了狗洞出来,在山间迷了路,遇上他。他还给了你一颗糖吃,将你送回了庄?”
林砚努力回想,貌似是有这么件事,那是四五岁,还是五六岁来着?
“你可知那老者年逾百岁,乃前朝开国宰相之后?其家族辅佐前朝太/祖继位后便销声匿迹。前朝太/祖赞其为东方慧。还曾派人寻了几十年。
民间更是有诸多关于他的传说,甚至好些将其神化。我会逐渐放出风声,说你幼时曾有幸得他教导一二。你所学所会之物,有些出自西洋老师,有些出自他。”
前半段,林砚还听得云里雾里,可后半段却委实让他打了个哆嗦,遍体生寒,脊背无端端冒出一股冷汗。
他以为将一切推给西洋人,以现在人们对西洋的一知半解,他自由发挥的空间巨大,不会有人怀疑。可原来……原来……
林砚双手双脚开始发抖,几乎不敢抬头去看林如海。前世今生,这般玄妙的事情,他要如何同林如海说?林如海会不会当他是妖怪?会不会不认他这个儿子?更甚至会不会觉得他不是他的儿子,反而是害了他儿子性命的人?
林如海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一点点软下来。他伸手将林砚的手握住,只觉得冰凉冰凉地。忍不住皱眉,“知你怕热,可也不能每到夏日便贪凉。如今不仔细些,待得老了怎么办?”
接着又说起先前的话题来,“那位老者早于三年前去世。家中再无一人,也未留下子嗣。他就住在庄子附近。同西洋老师一样,是真实存在的。便是别人查,也有迹可循。加之,你也确实曾与他有缘。”
一面之缘也是缘。何况,鬼知道他们之后是不是还有牵扯。
林砚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林如海。他不问,什么也不问。不但不问,还想尽办法为自己遮掩。
林砚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哑着声音道:“爹……”
林如海失笑,敲了敲他的头,“这副模样做什么,我又不是老糊涂,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儿子!”
正因为认得出,所以他知道眼前的就是。一直都是。不存在掉包,不存在替身。他还是那个让他有时候气得跳脚恨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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