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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父拿起桌子上压在镇纸下的和离书,脸色青了又白,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好半晌,才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你倒是将什么都安排妥当了。”
崔慕白闷咳了几下,脸色愈发苍白,他苦笑道:“您和娘身子一向康健,府中有大哥支撑着,三妹四妹都已经嫁人了,小妹懂事活泼,我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只是瑶珍,我负她良多。”
崔父沉着脸道:“你放心得下?那你可曾想过我与你娘,你若是去了,我们会如何伤心难过?”
崔慕白含着笑说:“父亲方才不还扬言要打死我这个不孝子?儿子的确不孝,您和娘亲别因为我伤神,不然我去了地下怕是无法安心。”
崔父一时无言,只盯着崔慕白看了好一会儿,说道:“你身前事想的这般面面俱到,全都安排周全妥当,是不是想着这般去了便了无牵挂,可你知不知道子女都是父母从身上剜下来的肉,你去了,我跟你娘那是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岂能轻易解脱?”
崔慕白移开视线,没有与崔父对视,也没有回崔父的话。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走之前将所有事都了断个干净,爹娘子女多,有大哥和妹妹们承欢膝下,失去他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想来也不会伤心太久。
让瑶珍恨他恼他,这般瑶珍和离后,才能很快忘掉他,过好自己的日子。
崔父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将
那纸和离书收了起来,“你好生养身子,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让下人告诉我们,别什么都瞒着不说。”
出了院子,崔父望着天,明明是万里无云,炙阳高照,崔父心里却沉重得厉害,他在自省,是不是打小对二儿子管束得太过严苛,才令他什么话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身子差到这般地步,竟将家里人瞒得滴水不漏。
揉了揉泛红的眼角,崔父去了前厅,将管家唤来,吩咐道,“去账房支银子,派人去江南和江北寻名医,不管是求也好,还是花银子也好,将人请回来给二公子治病。”
管家犹豫了下,还是没将崔慕白偷服五石散的事给说出来,他身为崔府的管家,各院子里的大小事都得精心盯着,二公子数次异样都被他给瞧见了,起初他还不知二公子是在行散,只当二公子是病了,急忙要给二公子去请大夫,被二公子喝止,又勒令他不许说出去,只当做没瞧见。
后来他跟人打听,才知道二公子那脱衣狂躁的模样竟是服散后才会有的症状。
做了十几年的管家,他自然知道有些时候须得装糊涂,如此才能少沾是非。
只到底是伺候着崔慕白长大的,管家还是盼着府中的下人能寻得名医,救治好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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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余启蛰升任了大理寺少卿?”杨寄燕原是躺在贵妃榻上,闻言猛地坐起身来,看着陈柔,惴惴不安道:“他中状元才多
久,哪能这么快就升官?大理寺少卿可是四品,他便是新科状元也没有连跳三级的道理。”
陈柔也有些慨叹,卷着手中的帕子颇不是滋味的道:“谁说不是呢!没想到他竟这般好命,先是中了状元郎,而今又成了四品大官,听我兄长说他还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手段颇为厉害,原来的大理寺少卿杨旭父子在刑部大牢里是被他给屈打成招的。”
杨寄燕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眼前浮现前世那个身着绯红色官袍,挥刀斩下周运头颅神色冷酷的余启蛰。
那些记忆恍如昨日,余启蛰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大理寺少卿,那周家离被抄家是不是不远了?杨寄燕心里慌得厉害,手脚一片冰凉。
陈柔没发现她的异样,她兄长百般讨好萧燕台才得以留在京城,在光禄寺做微末的从六品署正,整日被人差使,反观余启蛰,当初明明是一个村子里的,而今却已是高高在上的四品大员了。
陈柔是真的后悔,当日自个儿真是瞎了眼,错将珍珠当鱼目,实不该听信家里人的话与余启蛰退了亲,不然她现在已是官夫人,诰命加身,好不风光。
哪里用得着陪着兄长去赴宴,在那些男人跟前伺候卖笑。
“还是杨姐姐眼光好,当初瞧上余启蛰,若你们真成了亲,如今倒是该叫人人称羡了。”陈柔不忘用言语去讨好杨寄燕,二人虽是通过梁无双才相识,但同是青州人
,又都与余启蛰有牵扯,因而很是投机,几次聊下来,陈柔也知道了许多杨寄燕与余启蛰和余娇之间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