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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五年,那是季江南跟着母亲从江家出来流浪的第四年,在江家时,外祖虽然对江玥母子禁足,但吃穿用度一样不少,外祖去世之后,江临对江玥频频骚扰,最后将二人从江家逐出,江家虽不是大户,但也算富余人家,富家小姐出身的江玥,从来没有做过粗活,离开江家之后,迫于生计,不得不为了温饱而学习如何挣钱养活她和她的孩子。
离开江家时,季江南五岁,从来没有离开过四方院子的他对外面的世界本能的觉得畏惧,衣食不饱时会大哭大闹,江玥疲惫绝望又无助,多次动过轻生的念头,又舍不下年幼的季江南,只能咬牙抹泪,尽最大的努力去养活孩子。
其实,童年时期的季江南,和现在一点也不像,因为从小被禁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从婴儿到孩童,那个院子里的每一块砖石,每一张凳子,他都摸过不止一遍,院子里除了母亲,只有一个粗使丫鬟,外祖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直到季江南三岁时,才允许他来到前厅的一个小房间内,跟着先生认字读书,外祖偶尔会站在窗户外看他一眼,也仅仅是看一眼就走。
在江家,见得最多的是母亲和丫鬟,先生很严厉,动辄以戒尺责打,那时的季江南很怕先生,以至于后来离开江家之后,季江南一度很怕生人,经常揪着母亲的衣角躲在母亲身后,一时见不着母亲就会吓得直哭,那时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被顽皮孩子欺负了也不敢还手,只会哭着回家寻求母亲的安慰,母亲会轻柔的帮他擦拭伤口,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纸包的糖豆,他会很高兴,接过糖豆,却没有注意到母亲皲裂的手背。
带着孩子的女人,能做的无非就是洗衣缝补。
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不怕生呢?大概是有妇人站在屋子外面坡口大骂江玥勾引她丈夫,骂她不知廉耻,用石头打烂了破屋子的窗户,江玥抱着他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压抑着声音流泪。
那时他才感觉到,母亲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厉害,她能给他变出糖豆,但她也怕外面叫嚣的女人。
石头砸在母亲头上,额头上殷红一片,季江南抬手摸了一手血,看着目前害怕但依旧拉着他往后躲的神情,平生第一次挣开了母亲的手,捡起扔进来的石头冲出门去,对着门外的妇人又撕又咬,拿着石头往她脸上打,非要把她的脸也打出血来。
妇人尖叫,母亲冲出门来惊慌的将他抱起来,那妇人被砸得鼻青脸肿,被抱开的时候,他还兀自一脸凶狠的把石头用力砸过去,打得妇人鼻血直流。
从那以后,只要谁说母亲的不好,他准会就近捡起石头或者树枝,拼着自己被打,也要把对方打的鼻青脸肿,包括那些对母亲言语不干净的男人,他也敢拎着柴刀撵出去老远。
时间长了,附近的人们对季江南这个小孩都生出几分惧意,他不怕生了,也变得不爱说话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会有那种像狼一样凶狠的目光,把对方打得一脸是血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发狠了就抢了屠夫的杀猪刀当街追着人砍。街坊都说他就是个狼崽子,骨子里透着凶狠,没人敢欺负他们母子二人了,但也没人要母亲干活了。
母亲带着他离开那座城,前往下一个地方。
天启五年,季江南九岁,在宁城,经历了第一年的大雪灾,大雪封城,季江南与母亲居住在城外一处废弃的土屋,没过膝盖的积雪,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家里没有吃的了,季江南偷偷离开家,去野外找可以吃的东西,找了好几天,才在山上找到一只冻的梆硬的松鼠,大概是野兽藏起来的口粮,他很高兴,拿着松鼠下山,打算拿回家给母亲,结果在路上遇见一群同样流浪的孩子,尽管他藏得很快,但还是被领头那个眼尖瞧见了,大声让他把东西交出来。
他不给,一群孩子就上来抢,那时他生得瘦弱,又好几天没吃东西,没有力气,只能用力将死掉的松鼠抱在怀里,任由他们对他不停的踢打,身体躬成一团,咬牙不吭声,直到他被打得口鼻流血,一群孩子一起用力将他的手臂掰开,抢走了他怀里的死松鼠,一哄而散,留他一人被打得神志不清的蜷缩在雪地里,他的眼睛很模糊,鼻子和嘴里都在流血,浑身都疼,他觉得,他可能要死了。
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害怕,只担心母亲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眼前燃了一堆篝火,他躺在一座石桥下,湖水已经结冰,他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高处的桥洞旁,半截石板上的雪被清扫过,本是寻常人家在河边洗衣的地方,现在成了唯一一处可以避风的地方。
篝火旁边,坐着一个老和尚,老和尚很老,衣服很破,到处漏风,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夹袄,身边放着一个同样破烂的布袋,老和尚笑着从布包里拿了一个饼给他,他本能的防备,又看着那张饼,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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