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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红袖坊里头暗沉的天低低的压在长安城的上空,雪花纷飞里掩盖了城中的玉宇阁楼,乌黑色的屋檐角落里风铃被冻住,发出暗哑的嗓音,幽暗昏沉的灯光在长街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战青城站在门口,晃了晃脑袋去了几分酒气,一抬头一个雪球砸了下来,宋仁义站在二楼的阳台边瞧着他,怀里的美人窝在宋仁义的怀里醉生梦死。
炮坊爆炸一事据闻是太子派人做的,可因着没有实质性的动作,所以朝中诸人也不过心知肚明罢了,这个锅到底还是由此次的兵部锻造宋仁义来背,只是到底战青城也算宋仁义的顶头上司,论起罪来,战青城便是首当其冲。
战青城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渣,迎着风雪慢吞吞的往将军府走。
脚踏在雪地上,发现咯吱咯吱的声响,宋仁义捏着温酒倚栏笑意风流,窝在他怀中的美人身姿妙曼转过脸娇笑:“将军当真是个怪人呢,天明来的红袖坊,这天一黑便走,这一次好像是去瞧的雨烟妹妹,那雨烟妹妹可真真是个美人儿,若假又时日,必当倾城绝艳。”
宋仁义忽的将酒杯塞进美人的怀里:“一会儿忆秋问起就说我不在。”
“您对忆秋姑娘可真真是上心,这不知情的还当您对忆秋姑娘……”
“别胡说。”宋仁义扫了眼窜进红袖坊的身影,利落的藏进了暗阁里头。
刚刚藏好,那人便来了,一脚踹开了房门气乎道:“状元爷呢?那炮坊都炸成那样了,他倒还有这闲功夫来会撕混!”
美人面露忧色:“忆秋姑娘,状元爷跳窗逃了。”
忆秋在窗口扫了两眼,果真见了那下头有几个脚印,提了裙摆便下了楼。
“人可都走了,您快出来吧。”美人敲了敲暗阁的门。在这红袖坊里头,每一处都有一个暗阁,只有常客才会知道暗阁的所在,宋仁义一推门便见忆秋抱着手臂笑得阴森森的:“状元爷,您搁这儿风流快活,那炮坊的一堆烂摊子就这么丢给我了!我可处理不了那些大事。”
宋仁义拍了拍衣袍,面带三分醉意:“好好好,这就同你回去。”
忆秋扫了眼一旁恭敬的美人,笑意盈盈,倒是个识时务的。
宋仁义出了红袖坊,战青城也到了将军府的东屋,他倒也不曾扰苏凤锦,只蹲在院子里头低头堆雪人,细雪纷纷天寒地冻的,战青城一面堆一面回想,去年也是这样的大雪,苏凤锦便蹲在那一株槐树下埋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模样瞧着跟兔子似的。
芳姨夜里起来添碳,结果瞧着了这大半院子的雪人,吓了一跳:“这……”
“嘘,别吵醒她。”战青城就着昏暗的灯盏低声警告。
芳姨吓得面色青白,哆嗦着凑了过去福了福身:“爷,您这是做什么,天寒地冻的,若是冻出个好歹来那可真真是作了孽了,快回房去,奴婢这就去多拿些碳生着。”
战青城将雪人的脑袋搁在雪人身上,拍了拍冻得红而僵硬的手:“才三十个,还早,你自去忙你的不必管我。”
“那怎么使得,眼下已经丑时了,再过两个时辰可就天亮了。您堆这么多雪人儿做什么。”芳姨瞧着这些没鼻子没眼睛的雪人,愁得很,也不知苏凤锦瞧见了做何感想。
“堆一百个给她看。”战青城低头又开始滚地上的雪皮,这子时前还是白纸般的院子,如今地上的雪被战青城滚得坑坑洼洼到处泥泞。
“爷同奶奶这是怎的了?先前去苏府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的这才几日回来又吵架了?这奶奶原就是那么个性子,您可不能太宠着她了。”芳姨都看不下去了,苏凤锦若再这般作下去,迟早得将战青城给挤兑走了不可。、
战青城讪讪的将雪团成球:“我原是要替她报仇的,谁曾想她竟自己作罢。”
芳姨低声道:“听闻苏府奶娘的事儿同将军府檀梅有干系,奶奶回来的时候闷不吭声的,站在那树下发了半宿的呆,又是拆牌子又是烧牌子的,奴婢也实在琢磨不透了。”
战青城猛的抬头:“拆牌子?”
“可不是,那树上的竹牌子都被她打下来了。道什么……什么今日斗洒会,明日渠沟头的,奴婢原也不识诗书,不懂这些。”芳姨在一旁瞧着,也不知当不当插个手帮忙堆。
战青城大步朝着后院走去,绕过后窗远远借着月光瞧见了那棵已经光秃秃的树,曾经这树上承载了许多竹牌,每一片上头都有一句诗,底下挂着一根红色的丝带,如今空空荡荡的,瞧着荒芜得紧。
他猛的踹了这树一脚,雪从树上落下一来,砸在战青城的衣上,很快便润了他的衣。
芳姨忙解释道:“原是冬天了,这些字又模糊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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