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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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也会干一点在大人看来有意义的、能赚钱的事情，例如挖半夏。

    半夏是一味中药，生于夏至日前后，此时，一阴生，天地间不再是纯阳之气，夏天也过半，故名半夏。不过，关于半夏的名字由来，我听爷爷讲过一个传说。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位叫白霞的姑娘，她在田野里割草时，挖到了一种植物的地下块茎，由于饥饿难耐，她就试着将块茎放在嘴里咀嚼，想拿它填饱肚子。谁知吃完就吐了起来，她赶快嚼块生姜止呕，呕吐止住了，谁知连久治不愈的咳嗽都治好了。于是，白霞就用这种药和生姜一起煮汤给乡亲们治咳嗽病，效果甚好。但这种植物块茎含浆液丰富，要清洗好多次才能使用。某一天，白霞在河边清洗这种药的时候，不慎滑入河中丧命。当地人们为了纪念她，就把这种药命名为“白霞”。后来，人们又发现白霞在夏秋季节采收，加上时间的推移，就逐渐把“白霞”改成“半夏”了。

    小伙伴们挎个小篮子，拎把小铲子，一起出发，到广阔的田野里去寻找半夏。挖一斤半夏，大人可以给两角钱，可以买两根雪糕，或者一本小人书。挖半夏的时候，日头升起来，阳光直射在身上，如火烤一般，一会儿就要汗流浃背，大家都会咬牙坚持下去，至少要挖大半篮子，凑够两斤，交给大人，拿到一笔期望中的钱。

    我们会聚在一起，把得到的钱也聚在一起，商量买多少雪糕，多少小人书，每人分几根雪糕，几本小人书。在炎热的夏季，吃着冰冰凉的雪糕，看着有趣的小人书，简直找不到比这更惬意的了。

    生活真是美好啊！尤其是在一个人付出努力和劳动后，享受劳动果实的时刻，会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踏实、满足与喜悦。这种方式，这种感觉在今后的人生中一直伴随着我。童年时代会发生很多事情，对人生有影响的也许只有那么几件，却值得我们一生去回味。

    捡黄豆也是一件能够带来金钱回报的事情。捡黄豆是在别人把地里的黄豆收割完成后，又自行捡了一遍后，告知大家，可以去捡黄豆了，大家才一窝蜂地拥进田里，摆开架势捡黄豆。大家都很珍惜粮食，散落在地里的黄豆并不多，最多的是一粒一粒的，大人在收割的时候，早成熟的黄豆因为碰撞，自己裂开了。大人们忙着抢收黄豆，趁着好天气打出来晒干，储存起来，待到合适的时机卖掉换钱。黄豆也是乡下人很重要的一个收入来源，人们对全过程都很重视，尽力做到颗粒归仓。

    黄豆连着豆杆割回家后，就要进行打黄豆。打黄豆，就是要把黄豆从豆荚里剥出来，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因为黄豆是圆的，不能用重物碾压出来，只能靠人工一点一点地把它们打出来。打黄豆的工具，乡下人叫它连夹，是用竹子做的。连夹由两个部分组成，一是一根粗粗的老竹竿，有小孩的小臂这么粗，方便大人握在手中，又有一定的坚硬度；二是用劈开的竹子排成一排，编织起来，比大人的手掌还宽一些。竹排装在竹竿的侧面，挥动竹竿的时候，竹排会在空中旋转一圈，然后带着劲道落在平铺在地上的黄豆荚上，豆荚受力，裂开来，这就算是把黄豆打出来了。

    我总是用不好连夹这种农具，而且一直觉得这种农具使用起来费劲，要用双臂带动竹竿飞舞起来，让竹排在空中打转，再落到地面。大人们使用一天连夹后，总是会累得腰酸背痛胳膊抽筋。我一直觉得连夹不是最好的打豆子的工具，一定还有更好的工具。例如，哪根棒子直接捶？拿块竹排直接打？这样好像也不省力气。直到好多年后，我学了杠杆原理，才恍然明白，连夹是用了杠杆原理，可以省一些力气，但高举到空中让竹排旋转一圈，这一步的力气是白费的，而且加大了连夹的操作难度。改进方法是，把竹排直接绑在竹竿上，只要高举和落下即可，操作简单，还省力气。只是，当我终于找到改进方法的时候，发现人们已经淘汰连夹这种农具好几年了。人们开始使用机器来打黄豆，以前要用两天完成成的事情，现在两个小时就完成了。机器的轰鸣声取代了连夹的啪啪声，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快速奔来，冲散了我的改进方法。

    这就是人生，当我们终于找到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时，这个时代已经在远去。没有什么会留在原地等我们，我们也必须动起来，变起来。

    黄豆对农人来说如此重要，所以小孩愿意冒着暑气出来捡黄豆大人们还是很支持的。黄豆捡回去，也是过秤称重，一斤给两角钱。田里很干净，我们一粒一粒搜寻，一天下来，也就捡个两三斤，能得五六角钱。不过，这样已经万分开心了，又通过劳动致富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