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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还好吗?身体还健康吗?算了算,您也快要到退休的年龄了,我是无比怀念您家花园中的那些向日葵,尽管每次除草我们师兄弟都会被扎得遍体鳞伤,我是如此想念您和您的家人们,想念在海森堡大学度过的欢乐时光,我是如此想念自己的祖国,自己曾经长大却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滑入深渊的祖国,我是如此想念那段和平的时光,每个人都为家人的笑容努力工作,这是我用笔怎么也写不出的最浪漫的模样。
原谅您愚蠢的学生没有成为一个诗人,即便如此,您还是我这一生最敬重的人。
希望您能原谅我。
您的学生:约纳斯·尼克劳斯
1918年9月28日
……
初来伦敦的约纳斯并不知道,他们家楼下的那个看起来还很坚挺的邮筒已经被废弃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正是因为邮筒的废弃才让这封信安然无恙地在无人打扰的密闭空间内沉寂了二十年,并在二十年后被两个路过的少年捡到并塞进新的邮筒里。
这个坚强的邮筒犹如一位沉默寡言的卫士,为了生命中最后一封信件默默守护了二十年,等待着一位不可能到访的邮差。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新的邮筒中找到这封信的邮差因为它古老的邮票与日期而对它倍感珍惜,拿出了最敬业的态度去传递这封时隔二十年的信件,在这个跨国邮寄丢件率奇高的年代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投递。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封信搭乘着一艘名为“伊卡洛斯”号的远洋邮轮经由波兰到达了德国,而在这封信送达后不久,他最喜爱的外甥踏上了同一艘船迈上了同样的旅程。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尊敬的安德烈老师早在那次校庆就原谅了他,对于他没有走上文学道路这件事,安德烈在反对的同时,比任何人都要欣慰。在校庆那天,远远的望见自己的学生时,安德烈就在等他走上来和自己道歉,然后他可以哈哈大笑地把自己最欣赏的学生介绍给前来参加庆典的新闻界人士。
但安德烈终究没有等来他的道歉,他又实在不愿意放弃自己最优秀的学生,只好暗地里帮他修桥铺路,约纳斯到死都以为他想去哪采访就去哪采访的特权是来源于自己出众的能力——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则是安德烈犹如老父亲般的良苦用心。
这段奇妙缘分的秘密也只能在巧合与错过中不断发酵,直到二十多年后被偶尔翻到海森堡大学学生花名册的纳尔逊揭开。
为什么安德烈对麻瓜的文学作品如数家珍,为什么他作为一个巫师却显得过于有文化,为什么他总是照顾自己——在将安德烈和那封信上的名字联系起来后,纳尔逊便有了答案。
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命运对于某些人来说又似乎过于残酷了。
值得欣慰的是,这封信并非没有送达,而约纳斯也在离世前和老师恢复了联系,事实上,在纽蒙迦德足以称得上位高权重的安德烈之所以出现在伊卡洛斯号上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巴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也是前来吊唁约纳斯的人之一。
在那个阴云密布的下午,来自特里尔的那群面容严肃的人中,便有安德烈仔细伪装后的身影。
早在纳尔逊认识他之前,他便认识了纳尔逊,约纳斯曾经说过,自己写了信给自己的巫师朋友们,纳尔逊并没有当回事。
然而这些年走南闯北接触过无数奇人轶事的约纳斯也并非等闲之辈,和安德烈为他所做的一切一样,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不仅令自己成为了外甥的指路明灯,在纳尔逊不知道的地方,约纳斯也默默地为他做了许多事情。
约纳斯的巫师朋友们?纳尔逊并没有收到来自他们的任何一封信,没有一只陌生的猫头鹰飞到自己面前。
或许这些所谓的巫师朋友中只有安德烈一个人是真正的巫师,又或许他们已经了解了纳尔逊的情况,只是在暗地里默默观察着他。
约纳斯其人便是如此,哪怕在死后,也能让他所珍视的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
安德烈无数次地扪心自问,自己做的是对的吗?
他终究还是带着一肚子困惑前往码头,送别返校的纳尔逊。
望着海面上已经收回巨锚、在军舰的拱卫下乘风破浪的旗舰,安德烈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他想到了纳尔逊在克拉科夫三年来的表现,他似乎什么都没做,但又似乎什么都做了。
他想到那些德国麻瓜军队中零星装配的武器,心中更是起伏不定。
纳尔逊做了太多离经叛道的事情,他把魔法的力量分享给麻瓜,哪怕他让他们误以为这真是自己研究的成果;他肆无忌惮地帮助侵略者进行武装,哪怕德国的麻瓜政府是纽蒙迦德盟友,安德烈也不敢想象他们的侵略战争成功的景象,眼下,德国的麻瓜军队在面对盟军联军的围剿时也能得心应手。
他有时甚至会怀疑,纳尔逊的内心深处是不是一个恐怖的战争贩子,他实在难以将这些行为和约纳斯的遗志联系起来。
但已经接受了自己“先知”这一身份的纳尔逊却心知肚明,这场堪称悲壮的登陆比历史中早了整整一年,人类的历史已经因为蝴蝶翅膀的扇动而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时间回到当下。
走出格林德沃房间的纳尔逊幻影移形到了中枢顶端,三年的时间里,这里一直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俯视着四面八方忙碌且整齐的军阵,纳尔逊轻轻打了个响指。
“砰。”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但远在百里之外的战场上,在靠东的战线上,那些冲在前方,歇斯底里的德军军官却惊恐地发现,他们手中的光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