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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儿时记忆涌现在燕知的脑海中,就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燕知一时有些恍惚。
覃息吾见“他”的脸色微微发白,被粉底悄悄掩盖得不是太过突兀,而“他”蓦然破碎的瞳光与微微颤抖的身子,让覃息吾不禁问道:
“阁下可是身子不适?”
燕知低首,宽大的袖子下紧紧攥拳,好在常年扮作男子而修剪了指甲,不然长长的指甲必然扎破手心,鲜血直流。
是你吧……裴怀息。
早先燕知在京城的眼线云心,就奉命跟踪调查过这位横空出世的新科状元。
他虽行事谨慎,与太子并无过密往来。但七月初二,他掩人耳目,独自潜入早已废弃的裴家旧院;那一天,正是裴家全族获罪流放的日子。
“不若我送阁下去医馆?”
燕知听着他关切的话语,动了动唇,却连一抹讥笑也无力;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如此,改不了多管闲事的可笑的仁慈,自以为这样就可以藐视蝼蚁、超凡脱俗,与他喜欢的慕相歌其实是一个德行。
“不劳你挂心了。”燕知扯出一抹笑容,话语却有些生硬。
覃息吾看着眼前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在笑,可那笑容背后的东西,他却不忍去深究。
“公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燕知六年来的磨练,让她转瞬就又笑了起来,“素闻公子学识渊博才艺过人,不知可否露一技,让在下开开眼界?”
前一刻还在讽刺人家求神拜佛,现在又一脸认真的恭维夸赞,覃息吾也笑了,觉得眼前人有些意思。
“阁下缪赞,息吾惭愧。”
“难不成公子是嫌在下鄙陋,随便摆弄一手也是不屑?”
“阁下误会了……”
“那就请公子吹一曲,可好?”燕知打断覃息吾,不容他拒绝道,“就觱篥吧,如何?”
觱篥是教坊的伶人之艺,燕知此话,大有冒犯之意。
覃息吾依然不恼,反道:“觱篥多奏凄凉之曲,而商音哀咽,阁下可是……仕途不顺,有什么难处?”
燕知盯着他,眼中的讥讽丝毫不加掩饰,更用轻飘飘的语句说出狠恶的话来:“家无萱花榭树,任我自在逍遥。”
覃息吾又沉默了。
片刻后,他轻声说:“想哭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没有虚情假意的敷衍,没有悲天悯人的怜惜,他只是静静地开口,希望眼前的陌生人可以不要那么作践自己。
若是常人,纵无感动,也多少有些触动;燕知心底却更恨,脑海中又充斥着暴雨下绝情的负心人,还有那了无生机的熊熊烈火,那肝肠寸断的咆哮与深陷炼狱的狞笑……
“我要失约了……明早,我来娶相歌。”
“裴家不能没有我,相歌是个好姑娘……你我缘分已尽。”
“收回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裴怀息,不论你是因为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