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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七大家族的人都来了,就连杨思俭和韩王也来了。
严明德打算邀周使君一起,去向韩王请安,周使君却笑着说要“东圊(上厕所)”,转身离去了。
严明德实在不明白,交谈中周使君明明很看好越王和韩王,却又和对方刻意保持着距离。
莫非这就是为官之道的最高境界吗?
半山腰一个隐秘之处,越王站在崖边。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山脚,只见一名年轻男子带着一群军士骑行而来,他们将马系在山脚,顺着山道阔步前行。
越王身后,周舒亭躬身道:“殿下,严明德最近情况有些不对劲,似乎非常惧怕武承嗣拿他开刀。”
越王淡淡道:“他的心性本来就是八大家主中最差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帮助我们陷害徐元举。”
周舒亭沉声道:“虽然老夫暂时劝住了他,但只怕管不了多久。”
越王挥手道:“这事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武承嗣快上来了,老夫过会也得过去了。”
周舒亭应了一声,默默回到后山。
谁也想不到,这个表面看起来与越王保持距离的老头,实则是越王最信任的几名心腹。
不久,越王也到了后山,又过了两刻钟,武承嗣终于带着人出现了。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很多人久闻他的名字,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圆袍,衣料虽然也很精致,但与越王、韩王甚至杨思俭的华服锦带相比,显得过于普通了些。
而且他年纪也比众人预料的年轻,长的虽然也颇为英武,但与许多人心目中的猛将形象相去甚远。
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人敢小视他。
不单是因为他是江淮两道最高统帅,手上握着支强大的左武卫,还因为他身后跟随的几十名军士。
除了韩成、诸葛南、诸葛三元外,武承嗣随行的有四十六名军士。
这些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背着一模一样的重弓,就连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几乎是一样的。
他们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目光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无论是谁,身后跟着这样一群人,都足以让别人不敢小看他,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武承嗣。
除了韩王之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越王和杨思俭。
“大半年不见,长平王风采更胜往昔,实乃我大唐之福。”越王笑眯眯道。
锦台上的布置是两只横案设在最上首,其他竖案分列左右。
越王占据了一只横案,武承嗣带着人走到另一只横案前面,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道:“越王殿下安好。”
顿了一顿,他直入主题的说:“本王做事不喜欢绕弯子,今日请您过来,是想让您做一个见证。”
越王暗笑:“毕竟是年轻人,沉不住气。”他早已做好一应对策,就算钱德广当众开口,他也有办法一一应对。
“好啊,不知长平王想让本王做什么见证?”
坐下的所有官员瞬间绷紧了神经,他们都没想到武承嗣的作风这么直接,一来就直接和越王对上了。
接下来两人的交锋,将直接影响这些人将来在站队上的选择,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严明德!”武承嗣忽然大声道。
严家家主浑身一颤,心中大叫:“完了,他果然要拿我开刀!怎么办?”
旁边众人顿时齐刷刷看向严明德,幸灾乐祸者有之,鼓励安慰者有之,担心同情的也不少。
越王皱起眉,心想:“他莫非打算先从严明德下手?”对于事态超出自己的掌握,忽然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般的吼声突然响起。
“严明德不在吗?没听到殿下叫你吗?”
吼话的是韩成,他试图模仿黑齿常之的吼叫声,然而音量上还是差了些。
严明德咬了咬牙,心道:“越王和韩王就在这里,他未必能拿我怎么样!”
站起身,扬声道:“鄙人就是严明德!”
“你过来。”武承嗣对他招了招手。
严明德看向越王,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一咬牙,大步来到武承嗣身边,昂着脑袋道:“不知长平王殿下有何指教?”
武承嗣静静凝视他半晌,忽然道:“半年前,你是不是通过徐元举,送了一副王羲之的帖子给皇后殿下?”
听武承嗣提起徐元举,严明德心中更加肯定对方要对自己动手,额间冷汗瞬间便冒了出来。
“是不是?”武承嗣喝道。
“是……是的。”
在别人看来,严明德此刻已经被武承嗣的气势压的抬不起头了。
越王仗义执言道:“长平王,严员外给皇后殿下献书法,这是一片好意,你莫非要因为这种事处置他不成?”
“我有说要处置他吗?”武承嗣淡淡道。
越王愣了愣,道:“那你这是?”
武承嗣微微一笑,道:“严员外,你献的帖子皇后殿下非常喜欢,本王这次来扬州前,她还说要亲自对你表示感谢。”
严明德错愕不已,拱手道:“草民……不……不敢。”
越王比他更吃惊。
不过他很善于控制情绪,脸上不露半点痕迹,目光一转,向袁书同隐蔽的看了一眼,只见他脸上也同样惊愕。
“来人,请皇后殿下!”武承嗣忽然喊道。
在场众人又是一惊,只见武承嗣身后一名军士忽然举着一块托盘,走到武承嗣旁边。
托盘上盖着一块黄绢,武承嗣拉开黄绢,只见下面露出一块金灿灿的金牌。
武承嗣朗声道:“这块金牌是皇后殿下所赐,见金牌如见殿下。”
众人这才明白他说的请皇后是请这块金牌,齐刷刷跪倒在地,行叩拜礼节。
只有越王和韩王没有下跪,只躬了躬身。
越王此刻心中有种憋闷的感觉,他这边想了一宿的应对办法,闹半天,却是自己弄错了。
原来武承嗣是为了拉拢八大家族才带金牌出来,并非要对付自己。
不仅如此,他估计还想通过拉拢严明德的行为,展现自己宽大的胸怀。
试问,如果连严明德这种得罪过武氏的人,他也能既往不咎,对其他人就更加不会追究了。
越王思索时,武承嗣已经代表武皇后,对严明德大为嘉奖了一顿。
严明德的表情十分精彩,既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如释重负,还多了几分感激敬佩。
越王自然不能坐视武承嗣拉拢人心,当即抖擞精神,微笑道:“皇后殿下日理万机,竟还有功夫关心这些小事,本王实在是佩服。”
武承嗣笑道:“正因为姑母日理万机,平日里特别劳累,而她的爱好也只有书法,故而严家主献的书法,对姑母缓解疲劳很有帮助。”
严明德喜笑颜开,道:“鄙人不敢,只要能为殿下尽献一丝绵力,鄙人就心满意足了。”
杨思俭忽然岔开话题,道:“殿下,您如今身为扬州大都督,却一直住在城外,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制。”
袁书同朗声道:“杨都督此言差矣,大都督府还没有建好,殿下又是军旅出身,住在军营并无不妥。”
韩王冷冷道:“你身为扬州刺史,却不能提前为长平王准备好府邸,导致他露宿荒野,这可是严重的渎职之罪!”
武承嗣微笑不语。
这里大部分人都是越王的人,就连袁书同这个表面上的自己人,也是对方安插的内奸,和他们争辩没有半点益处。
越王见武承嗣不说话,微笑道:“长平王,你若是不介意,本王可以帮你找一处好府邸,让你暂时住下。”
韩王阴阳怪气的接口道:“还是说,长平王不敢住进杭扬州城?”
武承嗣微笑道:“那好啊,越王殿下,不如我带着人住进你的王府,你觉得如何?”
越王脸色顿变。
诸葛南笑着接口道:“莫非越王殿下府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咱们住进去?”
韩王厉声道:“混账,你是什么东西,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武承嗣站起身,淡淡道:“我们不过开一个玩笑而已,韩王既然开不起玩笑,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谁也没想到,武承嗣竟真的就这样走了。
越王摸了摸袖中的金牌,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韩王站起身,怒哼一声:“什么东西。”带着人跟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