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实用主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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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之前的动乱，现在的看守所，事实上并不是严格按照其建立之初的规章制度在运行的，而是处在一个过渡阶段。因此，原本应该有典狱长和卫兵在的这间大房间里，此时此刻空无一人。不光如此，墙壁旁边的橱柜和书架上也是空空如也，看起来就是压根就没有人在使用这里。

    大门关上的声音把马尔科尼的思绪给吓了回来——他不明白，把身着囚服的自己从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弄到这里是有什么深意吗？带着这样的疑惑，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四周的马尔科尼愈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在这份焦急和惶恐中，马尔科尼只觉得度日如年——明明本质上和他在之前的牢房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想，若是再没有人来的话，他不排除大声砸门叫守卫来，问问他们到底是和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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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您意下如何？我可以为您做担保。相信您能够做出合适的判断。”看着眼前那原本古井无波的面庞逐渐写满动摇和疑惑，海利加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您该明白，和您此前在各种业务中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世俗层面的案件不同……若是和「结社」牵扯上关系的，楼面下的事件，是有相当大回旋余地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结社」以及其真实目的，人员构成之类的诸多细节，目前是只流传于各国高层、游击士协会等方面的地下情报。各国政府明面上只是把它单纯地当成是一个恐怖组织，甚至有些地方还认为「噬身之蛇」只是个根本不存在的，都市传说中的传闻——”

    “是啊……换句话说，按照我的理解，若是一个人的案子闹到了司法院，辩护人却说出「结社」相关的内容，那大概会被当做无稽之谈。在这个层面上来说，您犯下的罪行，若是追究起来，也无非是和库洛伊斯家族有关的那些……经济方面的问题。”

    “你还漏了一点。”浓密的胡须下，男人的嘴唇扭成一丝苦笑，“帝国政府势必会将迪塔政府视作反叛分子，甚至……可能还会被扣上国家恐怖主义的帽子。比起微不足道的经济犯罪来说，政治犯罪的潜在指控才是核心。”

    “这一点不需要担心。不管克洛斯贝尔的法理主权究竟如何……”海利加轻笑，“至少在可以预见的几年内，都会被帝国牢牢掌控。我有皇族的支持，在贵族们那里也有几分面子……刚才和卢法斯总督的交涉结果也还算不错。至少我可以保证，在短期内庇护你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要你答应我刚才提出的条件。”

    “……听起来不错。但是，我还是不懂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伊安律师皱起眉头——少年找到他的时候，是稍微有些出乎意料的。在他看来，自己计划的失败，除了盖伊和亚里欧斯等人的坚决抗争之外，就是因为自己忽略了这位此前一直隐藏的很好的利益相关者。一个可以协调了克洛斯贝尔和帝国的部分力量，同时又在内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英雄……自己对他能有什么特殊的价值呢？

    尽管有着「熊胡子律师」这样在业界算是响亮的威名，但是伊安·格里姆伍德律师自己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受到许多自己顾客的爱戴，是因为自己多数情况下都是为已经走投无路的他们梳理清楚所有的线索和情报，然后为他们指出一条他们自己在混乱和无助中看不到的前路，而并非是因为自己有着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能够和各地的黑手党、黑社会、财阀和军阀硬碰硬。也正因如此，正因在他的事业中以妥协为主，才让他的内心产生了「扭曲」——他是个心存公平和正义和理想的男人，然而他的努力却在由贪欲和无法无天组成的黑势力面前显得渺小。所以，他才会被玛利亚贝尔·库洛伊斯说服，天真地以为那位银行家千金真的会协助他，唤醒「七至宝」的力量，只为建立塞姆利亚大陆的新秩序。

    在合作的过程中，伊安律师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尽管自己很看好热血且有冲劲的迪塔作为政治家的前景，但是玛利亚贝尔的小动作也令他感到警惕。不过，出于对全局的考虑，他并没有出手干涉。直到后来，琪雅真的在玛利亚贝尔那疯狂的计划下拥有了神力，迪塔也以此为基础正式宣布建国时，他才发现自己事实上是所托非人。玛利亚贝尔成天和来历不明的「结社」勾勾搭搭，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而迪塔·库洛伊斯也在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后展现出了狂妄和无能的一面，变得暴戾而蛮不讲理的他，身上丝毫看不出那个意气风发的影子。

    再加上琪雅那孩子在不情愿地使用力量时，自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的感受——这样对不起自己那因帝国和共和国的间谍战波及而死去的家人。伊安律师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扭曲了，只不过远不如迪塔和玛利亚贝尔那样扭曲得厉害。因此，当特务支援科真的杀进「碧之大树」的核心，和玛利亚贝尔对峙时，伊安明白自己的理想……或者说，执念已经败了。与其说他被罗伊德·班宁斯说服，还不如说他早已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

    玛利亚贝尔对已经相当于宣布要反叛的自己射出夺命的魔能，若不是「风之剑圣」出手，自己恐怕便要被那魔能贯穿。在激战过后，玛利亚贝尔自行离开，而伊安也被盖伊·班宁斯以政变协助犯的名义逮捕，随后在麦克道尔的命令下关进这里，等候进一步发落。

    伊安原本打算就这样在监狱里，等着自己的审判和刑满释放(如果有的话)，并且在这段时间内静静地思考之前那些问题的答案。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他的手指划过面前这份计划书——是眼前这个少年提出的，关于帝国的政治改革、军事改革，以及诺桑布利亚的重建计划。稚嫩，但是雄心勃勃。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