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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一走出正阳宫,即命随侍的宦者李玉儿传召太子杨勇到临德殿相见。
稍顷,杨勇随着李玉儿走进临德殿,施礼已毕,不待杨坚开口,便呈上了杨广的那封奏章,向杨坚解释道:“父皇,阿纵的这道奏章早在五天前就由其府中都记室裴蕴呈交到了儿臣手中,只因据裴蕴言道,阿纵所上奏章中只是向朝廷禀报前些时平息江南佛寺这乱的事由,而儿臣手中尚有几封来自西北、北疆的紧急军报,故而迟至今日才向父皇呈送。”
杨坚心里暗自惊讶杨勇未卜先知,居然猜到了自己召他入宫的原由,却不露声色地接过杨广的那道奏章,拆开火漆封识,仔细阅看了起来。
果如裴蕴方才在正阳宫中所禀报的那样,杨广的奏章内还附有高元写给高青莲的亲笔书信,杨坚将奏章及信一并看罢,问杨勇道:“阿纵在奏章中建言朝廷发兵辽东,征讨高句丽,并自请为帅,见地伐,你以为如何?”
杨勇虽已料到了裴蕴未必对自己说的是实话,却也没想到身在江南的杨广会上书朝廷,要求统军征讨远在辽东的高句丽,两眼紧盯着杨坚手中的奏章、书信,试探地问道:“据封伦回报,高元已允诺继续向我大隋称臣、献贡,不知因何原由,父皇要发兵征讨高句丽?再者,江南佛寺之乱初定,且朝廷诏准首在江南推行均田制尚需阿纵亲自坐镇、督促实施,即便要发兵征讨辽东,儿臣以为,也不宜任阿纵为帅。”
杨坚冲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信,却不肯将书信交与杨勇,答道:“阿纵查获了一封高元写给高青莲的书信,在信中,高元欲与南陈残部南北勾结,共同起兵作乱,妄图夺回临榆关外的大片领土。高元初继位便怀如此狼子之心,如不稍示惩戒,日后必成心腹大患。见地伐,你既说阿纵不宜从江南抽身北上任帅,那么,可还有合适的人选向朕举荐?”
“这……禀父皇,高元虽怀狼子之心,但念其反迹未彰,能否暂缓发兵征讨,令其来朝释清原委,如其不肯来长安朝贡,尔后再议发兵征讨之事,如何?”
杨坚脸色有所缓和,顺手将奏章及书信放在面前的几案上,说道:“你的建言可以考虑,然则高句丽自其先王高汤向我大隋称臣以来,十几年间朕曾屡屡招高汤来朝,至今与他尚未谋面,前此朕不记前嫌,将射杀焦二的燕十三放回高句丽,高元如怀感激之心,自应随封伦来长安朝贡,然而他却暗中勾结南陈残部,欲图不轨,对于如此阳奉阴违之人,切不可疏于防范。朕意,在派使臣征招高元来朝的同时,也须增调重兵布防幽州,随时准备征讨辽东。见地伐,朕记得前些年兴兵伐陈之时,你曾有意统军出征,此次征讨辽东,你身为一国储君,可愿统军出征,为朕开拓疆土?”
杨勇倏地一惊,随即说道:“父皇圣明,先礼后兵确为良策。儿臣虽久疏战阵,如父皇点将,唯有马革裹尸,为朝廷、为父皇效命疆场。只是儿臣今早刚听说,昨晚宫中闹鬼,惊着了母后,致使晋王妃小产,在这个当口,儿臣实不放心离开父皇母后身边,还望父皇明察。”
杨坚明知杨勇实不愿离开朝廷中枢,也不点破他,遂趁势诘问他道:“朕既恢复了你的佐理朝政、统领禁军之权,宫中昨晚再次闹鬼,你打算如何去做?”
“儿臣打算亲率禁军,值宿宫中,从速斩杀鬼怪,清净宫禁。”杨勇脱口答道。
“嗯,你虽暂不宜离开长安,可征讨高句丽之事却刻不容缓,高颖现在并州,可否由他代你先往幽州统军备战?”杨坚点了点头,又把话题转回到了发兵征讨高句丽一事上,向杨勇征求意见道。
“依儿臣之见,任用高颖统军讨伐高句丽,倒不如任用另一人为帅。”
“哦,你指的是谁?”杨坚目光闪烁着,问道。
“尚书右仆射、越国公杨素。高仆射长于理政,统军攻伐之事远不及杨素,因此儿臣主张,招高颖回朝,暂任杨素为将,命其率重兵驻扎幽州,逼高元来朝。”
“此事容后再议吧。”杨坚目光幽幽地盯着杨勇,移时,才缓缓说道,“朕听皇后提及,越国公府中近来不甚安宁,常有鬼怪潜入行窃,只恐他也无心统军出征呀。可暂命高颖移驻幽州,复派封伦出使高句丽,招高元来朝,待朕招阿纵回朝后再议征讨之事吧。此外,右卫大将军一职空置已久,朕意,拟任用五原郡公元敏为右卫大将军,协助你执掌禁军,不知你意如何呀?”
五原郡公元敏是已故太子妃元氏的族兄,杨坚突然提出将任用元敏出任右卫大将军一职,杨勇自不便提出反对意见,他却因杨坚提到要招杨广回朝,拱手答道:“晋王妃受惊小产,本该招阿纵回朝的,然而据裴蕴向儿臣禀称,目下正是江南推行均田制的紧要当口,父皇是不是……”
杨坚眉棱一挑,目光重又落在了杨广写来的那道奏章上,思忖着说道:“朕又何尝不知这些呢,然而,你娘因萧厄小产之事,自觉对阿纵有愧,才向朕提起,欲招阿纵回朝省亲,对萧厄稍加抚慰,朕顾念他母子情深,已经答应她了。”
“儿臣只想着公务,没有念及骨肉亲情,此为儿臣之错。”杨勇躬身认错道。
“早在七年前,宫中就闹过一次鬼怪之事,阿纵带人进驻宫中清查了多日,最终也未能将恶鬼清除,见地伐,此次你务须从速将鬼怪铲除,替朕消除肘腋之患。”杨坚没有责备杨勇,而是再次叮嘱他道。
杨勇领命,即向杨坚提出告退,转身离开了临德殿。
杨坚望着杨勇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了什么,却面色凝重地微微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