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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们心中深知,这是一场必须要分胜负的赌局,没有割肉止损的可能。无论杜明伦口中如何说,在实际行动上,他总是坚决贯彻既定之方略的。
甚至其愈觉得从前之误,今日便愈加激进果断。
杜明伦对于自己的行事抉择,自然也有思考。
作为距离道境仅差一步的人物,道心入流,从容明断,审辨得失,是应有之义。
尤其是杜念莎做出石破天惊的决断之后,他思虑更多。
其实藏象宗诸位真君私下议论时,亦常常叹息,当初是小看了归无咎。
但杜明伦以为,症结并不在此。
就算归无咎成长至今日地步,也不过是和轩辕怀并驾齐驱而已;两人之间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杜明伦自己评判,他不止是小看了归无咎,更准确的说,是小看了整个“变局”中的一代人——除了归无咎在内,还有魏清绮,木愔璃,杜念莎,宁素尘,甚至己方阵营中的轩辕怀,林双双,江海等人。
在杜明伦当年的判断体系中,他过于看重了九宗的“实体”和“规模”,而忽略了这一代人可能带来的“变量”之广大。
在当时的杜明伦看来,无论是归无咎之于越衡,还是魏清绮之于缥缈,或许又是一位顶尖的道境大能,能够将宗门势力、完道之路大大推进;但是谁又能想到,其竟然能够追及数十万载,一举功成?
换言之,归无咎这一辈人,已然超出了“应世之杰”的范畴,而成为了九宗传承历史上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
归无咎在九合宗等三宗精研十余万年无果的基础上,一举立下“四九成道”之法,即将深刻改变九宗规模布局,便是明证。
所以,杜明伦自问无悔。
这是由每个人的知见范畴决定的。
就算回到过去再来一次,只要不是提前预知了未来,他杜明伦依旧会觉得联大凌小、三家合纵还是最稳妥、对于藏象宗发展最有利的策略;只能说时也命也,天意难追。
不过……
若是胜了眼前这一阵,依旧有挽回的余地。
战局之中,二人依旧未动。
白新禅资质才器非同小可,且其身负独特器能,遇到后来,悟性潜力愈加水长船高。所以其真实潜力,要较他当年初入金丹境时各宗同道的评价,更胜一线。
若非意外受伤,其潜力理应不在江海、穆暮、宁素尘之下,属于有几率突破圆满境界的人物。
可惜造化弄人,一失足抱憾终身。
终于,杜念莎先开口了:“百年之前,我在横梁峰给白师兄一封长信,并等候了七天。”
“可惜,终究杳无消息。”
横梁峰,是藏象宗统辖地域的外荒边缘的一座高峰,类似于荒海之于越衡宗。在当时的情境下,杜念莎此举,亦是要冒一定的风险。
白新禅双目似清似浊,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是我让杜师妹失望了。”
杜明伦、鹤守臻闻之,却觉背心一凉。
此事他们却是从未听闻。
杜念莎联系白新禅,目的不问可知。所幸白新禅最终是站在了宗门这一方。不过传信之事,他却未与诸位真君说明。
杜念莎双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低声道:“是白师兄一挫之后,失去了当年的勇气了么?”
杜念莎自幼年至于长成,极得白新禅照拂,交情之深非同小可,甚而有几分嫡亲兄妹的意味。未想到杜念莎做出抉择之后,二人竟终是分道扬镳了。
单单是私人交情,亦不足道。毕竟古往今来,无论仙凡世俗。私交甚笃最终决裂于义,以至于因“道不同不相谋”而割席,其实也并不罕见。
关键的是,对于九宗局势,道心立场,白新禅亦与杜念莎相似。力辟辰阳剑山精一唯我之道,主张强化与越衡的盟好关系。道心一致,较之私交显然有更重的分量。
但出乎杜念莎意料之外的是,白新禅并未随他而来。
思忖良久,白新禅道:“我的困顿拘束,并非因为道业资粮、上进门户、外物掣肘等等。此类形下之体,暂借越衡、缥缈等友盟之力,亦能得之。至于因果困窘,大义名分,当年杜师妹信笺之中,已然说的很明白了。兄虽愚钝,不能发明精义,但是总也是看得懂的。所以……自然也不会由此受限。”
“至于名位实利,更是于我如浮云,何足道哉?”
白新忽然摇了摇头,道:“罢罢罢。说这么多又有何用?很快,师妹你就知道了。”
言毕,白新禅掌心一托,一柄二尺长的短小木剑,赫然持在掌中。
一身气机,亦随之鼓荡充盈。
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