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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并不甚高、但四坡却甚是陡峭的山巅之上,有一位身着灰白袍,身形挺拔的年轻修士独立向南,掌心握着一石,双目垂帘,似乎心意沉浸其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目,似乎喃喃自语。
“归无咎……秦梦霖……御孤乘……玉离子……魏清绮……利大人、席榛子……荀申、孔萱、陆乘文……”
“果然无愧于‘大世界’之称。”
此人非是旁人——
正是较归无咎、姜敏仪一行提前遁出武域的原武道第一嫡传,席乐荣是也。
他决意独行于紫微大世界之中,寻常重塑气、运、心、术的机缘。
所谓武道“命运之子”的称号落于谁家,席乐荣并不介怀;但是真幻间中那一场阴差阳错的败绩,却一定需要了断。
三日之前黯石玄宗遇盗一案,正是他做下。
至于所得之物——便是掌心这一枚小石块了。
遁入紫薇大世界之后,短短七日时间,席乐荣便大致适应了气机变化,将一身道行改头换面,俨然当初归无咎遁入武域之时。
然后,便是增广见闻、采撷消息。
此时距离阴阳洞天之战、第一次清浊玄象之争,已然过去相当时日。往日秘而不宣、真正独立潮头的绝顶天才,一个个都浮出水面,为修道界中所津津乐道。
只是,传布既久,自然失真;越说越玄,以至于荒诞离奇。
席乐荣决意求一个实信。
明察暗访之下,席乐荣终于知晓。圣教中截止于玄宗一流,皆各自收藏一枚“风云壁”——其实此物便是“照影石”之异名,只是经过特殊祭炼罢了。
当中内容,正是当年阴阳洞天之战和清浊玄象之争的具体画面。
将此石传布于各玄宗,兼具激励与甄选二种功效。身负元婴境修为者,唯有根基甚为浑厚,方能破开此壁之关门锁钥;唯有心性坚韧异常,方能在观览壁中斗战之景后,道心如如不动。
若是获得此物,便能将这些极负盛名之人,摸清底细。
好在席乐荣略一打探,他周遭游历之地,恰好临近一家名为黯石玄宗的宗门,隶属圣教八大道宗之中的紫琦道宗序列。踩点些许时日,估算清楚了离合修士的神通手段,席乐荣断然出手,毫无意外的一举成功。
席乐荣心中评判,圣教隐宗两家的真正嫡传,利大人、席榛子、荀申、陆乘文等人,虽然在武道中罕逢其匹。但是较自己似还略逊一筹;唯归无咎、秦梦霖、御孤乘、玉离子、魏清绮五人,道行高绝不说,来历亦个个神秘莫测。若与彼辈较量,似乎差距极为微细。
心眼界一广,席乐荣心中豪迈之意顿生,如饮醇酿。
正在他锐气勃发之时,远方忽有一道遁光,直奔山头而来。
那遁光极快,不过转瞬功夫,来人便已落在近前,与席乐荣面目相对。
其实席乐荣若是升起“五气轮”避让,并非不及;但他一瞬间感应分明,断定来人定非黯石玄宗之人,便选择了静观其变。
放眼一打量。
来人通体浑金,身量甚是魁梧,只是面目看不大清——
只因此人浑身上下,皆是藏在一只丈许大小、不知是“光罩”还是“水泡”的奇特球体之中。
诸如护身类法宝或神通,一旦激发,凝成光罩或气泡之形状,护住己身者,其实甚是常见。但是未在斗战之中,却将此法如穿衣一般加诸于身的,却是闻所未闻。
一眼望去,未免显得标新立异。
略微看了一二息,席乐荣蓦然生出一种奇特的直觉:似乎那小小气泡,俨然便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真武之域”,圈定一人,断分两界。
两个素未谋面之人,就这般四目相对,僵持了一刻钟上下。
各自目中,皆有好奇之意。
席乐荣虽有山崩于前而面不变的心境,此时却同样难掩惊讶。
来人虽然面目模糊,但分明也是一位元婴境修士。
更令人称奇的是,透过这一异常滑稽的小型光罩,席乐荣敏锐的感觉到——此人道行之深,根基之厚,竟似不在自己之下!
归无咎是旧识不提。秦、御、魏三人,风云壁中已见真容。就算是那并未谋面、显化金甲之形的“玉离子”,虽然真实面目尚不为人知,但以席乐荣之道心感应,有了一线缘起之后,虽不能定其是,却定能断其非。
此人与那玉离子之气象所归,决然不同。
一瞬之间,席乐荣真有两分恍惚——难道在紫微大世界中,如自己、归无咎、姜敏仪等人,也能在草莽之间,层出不穷?
气泡中那人一见面之时,似乎同样十分诧异。打量了许久,这时突然回过神来,兴致勃勃地言道:“你是谁?”
席乐荣沉声道:“你又是谁?”
气泡中那人左右顾盼之后,似乎一笑,道:“阁下别误会。我并非刻意来寻你。嗯……说来本人也是一时百无聊赖,出来透透气。但本人恰好有一桩神通在身。若有根基气运不亚于我之人出现在百万里之内,心中自有感应。”
“本人一时心喜,还道缘分巧妙。除了那个十分讨厌之人外……若是遇见归道友、秦道友、御道友、魏道友中的一人,倒也是一件妙事。但是万万没想到,以紫微大世界之大,竟然有深藏不出的英杰。”
席乐荣闻言一怔。这一番话,正是他心中所思。
气泡中那人盯着席乐荣仔细打量,似乎愈看愈是欢喜。忽地一拊掌,高声道:“我有一小妹,姿容气度亦罕有其匹,道基福缘亦甚为深湛。较之本人,亦不过是半线微差。只是她眼界太高,看不上凡庸之辈,所以至今未曾寻得道侣。我看……阁下就甚为合适。”
“阁下意下如何?”
席乐荣眉头一皱。
若非来人道行实在惊世骇俗,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个精神疯癫失常之人。便道:“阁下此语,可有些交浅言深了。至于令妹……在下似乎无福消受。”
气泡中那人哈哈一笑,道:“我与阁下,一见如故,称不得‘交浅’二字。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