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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本人则是归来了上庸城外。
丞相召他。
传信之人乃是被丞相带在身边、充任记室小吏的诸葛攀。
郑璞甫一见他时,当即心中大愕。
尤其善于在蛛丝马迹中推敲出事情本质的他,当然也会从诸葛攀亲自赶来中,嗅到一缕不寻常。
依着常理而言,丞相应是遣值守小吏来传信才对!
而让诸葛攀前来嘛~
如不出意外的话,乃是那值守小吏无法分身。
再结合如今正处于冬春交替的时节,恐是丞相疾病缠身、难离值守小吏佐事了
对此,郑璞亦不敢怠慢。
将军中事务简单交代了几句,便与诸葛攀急冲冲赶去上庸郡。
沿途,假他事以言试之,却让诸葛攀涕泪俱下。
丞相的病情,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
尚未入春之前,丞相如先前般挑灯署理军中与朝中事务时,便有过了一次昏厥。
万幸,那值守小吏依着黄氏叮嘱,入夜后常给丞相加餐,是故也发现得很早,急忙寻来了跟随在军中的太医来救治。
昏厥之由,乃是丞相先前的夙夜忧叹导致的疾病缠身,以及年迈后的精力不济。
在丞相醒来以后,太医还谏言,如今的丞相应当将所有事务皆转给他人署理。言外之意,自然就是丞相的身体状况,已然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但丞相对此建议不置可否,只是叮嘱他们对此事缄口。
想想也无可厚非。
正值诱魏国自动发起关中决战的紧要关头,丞相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身体状况,诱发了军心动荡、以致功亏一篑。
至于诸葛攀得悉此事乃是入春后,汉吴战事还未分出胜负之前,丞相再次昏厥了一次,而他恰好在侧服侍。
“此事还望都护莫要声张。”
诸葛攀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后,还如此作言,“大父今召都护归,乃是计议劝降上庸城之事,非是让都护归来坐镇。”
郑璞当然知道其中轻重。
若不是诸葛攀先前被其父诸葛
乔遣游历陇右、在雒门聚卢家别院中住了一段时间,对自己以师事之,恐他也不会将此事告知自己。
沿途之上,他亦不复多言。
以免诸葛攀不经意中流露“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伤,被他人所察觉了。
似是丞相也在刻意对郑璞隐瞒着自己身体的状况。
与郑璞的会面时间,仅是短短的半刻钟。
叮嘱郑璞来主事劝降上庸城内唐咨部,让他思虑如何促成魏吴两国来战,好让汉军继续留在东三郡而不被魏国惊觉关中乃在诱敌的战略。
此后,便不复会面。
且还以近日身体不适为由,声称郑璞若是思有所得,便以书表的形式送来即可。
无需再前来求见面议。
对此,心知肚明的郑璞,唯命是从。
有时候,难得糊涂要比明察秋毫更体贴。
而且比起“一切是为了你好”劝说与谏言,努力让别人的期待与夙愿得偿,才是真正的“为你好”。
因而,郑璞亦开始了只争朝夕。
对于招降上庸城内的唐咨部,他的做法带着很重的戾气。
与丞相的围三阙一不同,他直接让士卒们将城池四面皆围困了,且是组建了强弩阵之后才将招降的书信抛射入城内。
书信很简短,仅寥寥数言。
“尔等救兵陆逊、朱然部皆败退,君欲降乎?欲死乎?”
没有许下任何归降的待遇,没有做出任何不苛待俘虏的承诺,便让唐咨抉择死与生。
不可避免,唐咨在看罢书信,一时恚怒在心。
只是忿怒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局势下,又何必去忿怒别人的胜券在握呢?
他独自思虑了一番,便提笔回复了一句“我降如何、死又如何”的话语送出城,算是在为投降后的待遇讨价还价吧。
若是决意要赴死之人,是不会回复的。
但郑璞仍旧没有给他满意的答复。
只是声称大汉素来仁义,且以姜维如今官拜征西将军、州泰曾戍守成都内外为例子,让他无需庸人自扰。
但在书信的末尾,还添了一笔,“春耕将至矣!”
但就是这句毫无关联的添笔令唐咨不复迟疑,径直让将士们弃械出城来降。
因为他知道,汉军的最大困扰乃粮秣不足。
而郑璞的“春耕将至”乃在声称,若是唐咨迟迟不投降、耽误了汉军的春耕,那么汉军将无有余粮安置俘虏了!
唯有屠之,或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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