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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芳、郭朴和陈以勤心里已经是一清二楚,此事之所以能够闹起来,主要还是徐陟的野心跟现状不相符所致。
如果普通的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官员,能够短短十五年工夫便坐上南京刑部右侍郎的位置,无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只是对于徐陟而言,他是堂堂二甲进士出身,又有着一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哥哥,本该拥有一份出彩的履历。
偏偏地,寒窗数十载,好不容易考取功名,以为能够一展平生抱负。结果十五年间的仕途却没捞得什么实权,生活跟南京城那帮富贵闲人一般无二,最终连官荫出身的严世蕃都不如,难免会造成心理失衡。
最为可恨的是,跟自己同年考取进士的李春芳官拜次辅则罢,连那个小辈张居正亦是即将入阁,这实在是太过气人了。
亦是如此,这个事情已然是存在着认知偏差,或许大家都认为徐阶是关照弟弟徐陟,但徐陟却是认为徐阶是在故意打压于他。
徐陟上疏弹劾徐阶固然令人震惊,但其实亦是合乎常理。至少在徐陟个人看来,他的仕途正是毁在自己亲哥哥手上,成为哥哥的政治牺牲品。
徐阶深深地望了一眼林晧然,却是知道论到辩论口才压根不是林晧然的对手,此次恐怕还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好在事情倒不算太过麻烦!不论是徐陟指责自己为名声而打压于他,还是自己当年不敬父母,亦或者是两个儿子在家乡为恶,这些都是一种空口无凭的指控。
最为重要的是,他跟徐陟终究是亲兄弟,而徐陟此时恐怕亦是知晓出了误会,想必不可能真要对自己下达狠手。
正是如此,此事最大的坏处是自己恐怕要留下一点污名,却不知后世的史书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位贤相了。
徐阶理清了思路后,便是将手中的奏疏轻轻地放下,对着在场的人温和地道:“此事本是我徐家的家务事,却不想被徐陟因误会捅到了朝堂,我一会便前去乾清宫当面向皇上解释!”
李春芳和陈以勤自然不会反对,亦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很显然,徐阶是希望这个事情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通过一种比较平淡的方式处理掉这个事情。
郭朴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扭头望向林晧然。
却还不等林晧然有所反应,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陈洪却是突然对着众人朗声地道:“传皇上口谕!”
徐阶等人一听陈洪竟然带来了口谕,当即纷纷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却是来到陈洪前面准备跪迎这一道圣意。
“皇上说了,免跪!”陈洪看着徐阶作势要跪下来,却是进行提醒道。
却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徐阶的腿刚好弯了半截,却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令他生生地止住要跪下去的动作,结果整个人差点因此而摔倒。
郭朴和李春芳等人不由得憋着一丝笑意,却是站在徐阶的身后,显得好奇地望向陈洪。
陈洪迎着众人的目光,却是望向徐阶一本正经地道:“徐阁老,今亲弟上疏弹劾你三宗罪,请上疏自陈!”
这
李春芳和陈以勤听到这道旨意,眼神复杂地望向旁边的徐阶。
此次弹劾并不算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以徐阶现在的地位和声望,加上大家不好指控徐阶是故意打压徐陟,徐阶肯定还不会轻易倒台。
只是面对着这一次弹劾,皇上竟然下旨勒令徐阶上疏自陈,证明圣眷离徐阶是越来越远了。
“臣领旨!”徐阶亦是意识到隆庆对他的疏远,当即便是恭敬地回礼道。
他其实早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虽然他成功地阻止了刁民册试行苏松,但此次终究是阻止了隆庆颁布的法令实施,已然是会恶化自己跟隆庆的君臣关系,进而留下了一定的隐患。
只是让他万万想不到,这个隐患爆发得如此之快,隆庆竟然借着弟弟弹劾他的这道奏疏故意给他难堪。
不过经历四十五年官场的风风雨雨,他并不以为此次弹劾能够让他丢官罢职,心里却是没有过于担心。
“皇上的旨意杂家已经带到,两京十三省的奏疏亦是劳烦诸位大人,杂家告辞了!”陈洪指了指身后的那堆奏疏,而后便是转身离开。
徐阶看着陈洪离开的身影,先是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向李春芳嘱咐道:“子实,今日我的奏疏便交由你进行票拟,老夫这便回家写一份自辩疏!”
由于遭到高级官员的弹劾,特别这一次还是自己亲弟弟的弹劾,而今皇上更是勒令他上疏自陈,已经是要摆正姿态回家反省并上自陈疏,甚至还会是一份以退为进的请辞疏。
“下官遵命!”李春芳面对着徐阶的请求,当即恭敬地回应道。
徐阶跟着其他二位阁臣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林晧然,便是朝着外面大步走了出去。
李春芳目送着徐阶离开文渊阁,知道这场内阁会议到此为止,而他今日的票拟的任务量已经是平日的数倍之多,却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次辅大人,咱们再议一议吧!”林晧然看着李春芳要让人将那些奏疏带回值房,却是微笑着说道。
李春芳林晧然这个话,当即扭头望向林晧然疑惑地询问道:“林阁老,你还要议什么?”
郭朴和陈以勤亦是好奇地扭头望向林晧然,却不知林晧然又要唱哪一出,更不知还有什么值得阁议的事情。
“礼科都给事中事涉收财营救陈伯仁,今日更是借职权以挟公报私,请将其革职!”林晧然迎着众人的目光,却是微笑地将事情说出来道。
什么?
李春芳和陈以勤听到林晧然竟然现在便要对刚刚封驳政令的王治挥下屠刀,既惊讶于林晧然的凶悍,亦惊讶于林晧然的速度,显得难以置信地瞪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