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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交,这事你们不要心存侥幸。”
“朝廷做任何事,都得要钱要粮,这市舶司的税银,即入国帑,也入内帑,朝廷要,陛下也要,陛下要追缴,便没人会反对,因为官署所有衙门口,都张着嘴要钱,咱家话放在这儿,你逃的每一厘税银,陛下都会讨回来,错非你不跟大明做生意。”
“扣你的船、抓你的人、市舶司拒入,甚至到婆罗洲、四王岛上去抄家,也不是不可能。”
在大明,唯有纳税和死亡不可避免,这是当年南衙僭朝作乱,陛下用战争打出来的结果,为了税银,无论是皇帝,还是帝国,都不介意发动一场保税战争。
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个政治的基本原则,共同认知。
陛下用战争和血立下的规矩,已经形成了大明内外的共同认知,保税的意义重大,即便是朝堂上那些老爷们,也要保税,因为不保税,老爷们做老爷都底气不足,都得看别人脸色行事,老爷还要看别人脸色行事,那还是老爷?
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刘永诚是朝中六朝元老,他就知道一个事儿,这件事刘永诚曾经上奏要增补到稽戾王实录内,可惜文已经定稿,连稽王府,现在沂王府的增补都未曾收录。
正统十一年文渊阁首辅杨溥去世,首辅之位空悬,为了争夺这个首辅之位,朝中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在那时想当首辅,得给王振塞银子,这其中就有一个震惊朝野的大桉,永乐十三年进士张益,家境本不富裕,自然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最后张益通过‘众筹’输贿七万两银,桉子被捅破之后,张益这争首辅之位自然求而不得,但张益没有受到责罚,反而在正统十四年入阁参军机务。
稽戾王要罚张益,就得把钱退给张益,稽戾王不想退,那自然不处罚了。
堂堂内阁辅臣,做官做到这份上,刘永诚一个宦官,都替张益寒碜,这还是天朝上国的明公?太特娘跌份了。
朱祁玉给刘永诚的批复是:俱往矣,张益土木天变,为国死难尽忠,彼时朝堂昏暗,天日不昭,无可奈何。
朱祁玉不认为错在张益身上,张益要是能凭着功绩堂堂正正的入阁,还要跌份到四处拆借?
刘永诚增补这件事,也不是说怪张益个人道德败坏,张益为官数十载,清廉公正,可朝堂之上,不是人人都是于少保,有那个才情,有那个底气,持节守正。
刘永诚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陛下,陛下录不录,那是陛下的事儿,至于究竟怪谁,自然有春秋论断。
“刘大珰,能不能跟陛下说一说,减一减,抽分三成,实在是太多了。”刘天和的语气里带着央求,他本是浙江盐行商总,盐这个行当,富得流油,但是刘天和就是不服,觉得皇帝下手太狠,一狠心一跺脚,离开了大明。
这离开了大明做买卖,刘天和才发现,这不是大明人,根本享受不到陛下的给银蠲免四分的六分税优待。
大明市舶司的抽分是一百银的货物,抽分一银,若是用银纳税,则可蠲免四分,只纳六分。
这个税低的可怜,几乎等同于没有,市舶司对大明商舶的抽分主要是为了吸纳银两铸币,十多年过去了,市舶司仍然是这个功能。
可商舶不是大明的商舶,那一律三成抽分,一百银的货,直接抽分三十银!这税已经不是用重来形容了,这完全是在竭泽而渔。
这也是为何船证到现在仍然是奇贵无比,只要拿到船证,甚至不需要去海上冒险,收收番舶的货,就赚出了税的差价来。
刘永诚就那么看着刘天和也不说话,直到把刘天和看的心里发毛,刘永诚才嗤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孤魂野鬼,现在三成税收到了命门上,知道改悔了?”
“晚了。”
刘永诚这头犟驴,圣旨犹在,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的恶语相向,刘天和本就是大明两淮盐行商总,何等的光耀,就是松江巡抚李宾言这等贵人,刘天和若真有事,也是能递拜帖见得到的。
只要遵纪守法,大明皇帝日理万机,闲的没事抄他刘天和的家?
可是难就难在遵纪守法这四个字了。
人不做,非要当孤魂野鬼。
“悔之晚矣。”刘天和并没有恼怒,这也是他听闻圣旨,闻王化泣下的原因,悔。
刘永诚甩了甩手,站起身来净手后,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取了一个檀木盒子回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说道:“陛下有旨,明岁正月初一起,纳银蠲免一成,即本三成税,改两成,一百银货物抽分二十银,纳银才有蠲免。”
“陛下仁厚啊,咱家拿到这圣旨就上奏,陛下说,都是同文同种,多少给点恩惠,不至于在海外困苦不堪,陛下说,咱大明都不护助你们,你们岂不是真的成了孤魂野鬼?”
“陛下还说,准尔等子嗣回明就学,至于是留是走,悉听尊便。”
今参局劝说唐兴客气些说要让这些海外弃民心里有个根儿,这个根儿可不是没着没落的虚话,而是实打实的蠲免,实打实的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大明去就学。
这就是根儿。
刘天和闻言惊骇到了极点,他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其他的商贾,一众皆是瞠目结舌。
刘天和再次三拜五叩,跪在地上,连万岁和谢恩的话都说不出来,有些人人在极其激动的时候,容易失语,刘天和真的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就这样跪在地上很久很久,才痛哭流涕的说道:“谢陛下隆恩,谢陛下…”
刘天和等一众商贾走后,唐兴看着这一众的身影,笑着说道:“好好的六分银的税不纳,非要交三成,陛下减免一成,就感恩戴德到这副模样,早干嘛去了。”
“总得有人开路不是?”刘永诚笑了笑,对这些人并不在意,而是看着堪舆图说道:“唐国丈,咱们明日扬帆起航,要到旧港,到那儿,咱们估计得打一仗。”
“刘大珰怕了吗?”唐兴活动了下手脚说道:“旧港宣慰司,文皇帝留下的旧产,这被贼寇们占领了这么些年,该拿回来了。”
刘永诚同样站起身来说道:“谁怕谁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