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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明这官船官贸,带这么战座舰作甚?”

    唐兴要去天边,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知道到了八荒之地会何等的荒唐,这等开辟之事,也是脏活累活,所以带些倭人作为消耗品,就显得合理了。

    相比较大明喜欢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南洋和西洋里,有不少地方,都会行割礼,一想到那画面,唐兴就打个哆嗦,这刀上但凡是不干净些,不是杀人是什么?唐兴不知道的是,那些割礼的刀,还不如刽子手杀人用的撬骨刀干净,至少这撬骨刀上,还会喷口酒。

    “刘大珰以为,这交趾日后会成为大明四方之地,长治久安吗?”唐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

    交趾正在慢慢变好,肥沃的土地上有了农夫的身影,这各府之间的官道驿路也开始了平整,即便是偏远的地方也有规划,驿站驿卒在不断的完善,这乡间地头上多了许多的孩子,即便是这些孩子跑的满大街都是,似乎有娘生没爹养,但孩子就是孩子,孩子就是希望。

    大明皇帝的心里有一杆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秤,到了一个地方,看一个地方治理的好坏先看孩子多少,若是孩子很多,还有不少女娃子,而且这孩子有双新鞋的话,那了不得了!

    朱祁玉对这地方的父母官的评价会高许多,甚至会因为一副字画,一两首诗词大加封赏,因为孩子有新鞋,他会认定这父母官的万民伞,真的是百姓们自发送的。即便是当地的父母官犯了禁,朱祁玉也会念在生民有功这四个字上,不会对其从重处罚,甚至会择情宽宥一二。

    按照刑不上大夫的规矩,只要不是谋逆的大桉,贪点钱官绅勾结之类的事儿,顶多就是个革职永不叙用,再严重些,就是流放三千里罢了,到了那烟瘴之地,这流放的士大夫们,也是当地显赫贵人。

    就是徐有贞贪墨了大明四万里水路的疏浚款项,朱祁玉对徐有贞再恨的咬牙切齿,也只会按着规矩把他流放到爪哇岛去,而不是砍了了事,谁让徐有贞在张秋、河套、乌江沿岸、长江沿岸,有一堆的生人祠呢?

    在朱祁玉朴素的政治价值观念里,他认为这有人才有国,人才是国这个集体的基本构成,只要百姓们还肯生,生下来还肯养,那便是说明这世道还行能过活,若是还养女娃,那便是这世道有些清明,人活着有些奔头,若是孩子还有新鞋,那朱祁玉这个大明皇帝就会笑的合不拢嘴,暗地里也在想,自己对得起腚下的宝座。

    他的政治观念如此朴素,朴素到就像是田地里的田鼠们会大量繁衍并且跑的哪里都是,就是丰收之年一样的朴素。

    唐兴是为数不多知道陛下这杆儿秤的人,他本身是个丘八军卒,他没有读书人那么多的大道理,他觉得陛下这个朴素的政治观很简单,却格外的合理,所以他才觉得这交趾会真的成为大明的四方之地,在大明的教化之下,长治久安。

    这是个美好的夙愿,需要所有人的努力。

    “这浚国公府在,这交趾再差,在咱大明也应该会变成今日之云南,那便足矣了。”刘永诚对交趾未来的期待就不像唐兴那么高了,能像云南那样就足够交差了。

    若是现在刘永诚到了地下,文皇帝问起刘永诚:咱打下来的交趾还在吗?刘永诚也能挺直了腰杆,对文皇帝说:还在,和云南一样!

    文皇帝再问:咱打的北虏望风而逃,千里远遁,现在如何?刘永诚也会颇为自豪的说:瓦剌谋逆,被打的西进跑到撒马尔罕欺负西域诸番去了,不敢东归。

    文皇帝再问:咱没实现的重开西域,现在做的如何了?刘永诚也会底气十足的说:轮台城有大明的长征健儿在戍边,皇帝正在廷议重开西域的西域行都司。

    文皇帝再问:咱开的海路,现在如何?刘永诚会拍着大腿说:三宝太监去得早,皇帝差遣我再下西洋,宣扬国威了。

    文皇帝大抵会比较满足,自己做的事儿,后来人还在做。

    黔国公府、或者说沐王府在云南的作用,就是镇守,对麓川、云贵、川藏的稳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黔国公府在,则云南无恙,云南在,则大明东南无碍。

    大明左都御史、都察院总宪贺章,曾经和黔国公府杠上了,就因为黔国公府僭越违制,搞了两万顷的地,这云南地面,但凡是膏腴之地,都姓沐。

    为了这事,贺章没少弹劾黔国公府,甚至在出使鞑靼的之前,贺章临走,还要做这件事。

    最后的结果就是黔国公府吐出了近万顷的田做农庄法的公田,即便如此,还是僭越违制的,就连襄王府这个嫡亲王府,不算挂靠,不过万顷良田,还是有司代管。

    但即使如此,黔国公府仍然有万顷上田,比襄王府这个嫡皇叔的田还多,可大明朝廷也好,皇帝也罢,对这件事都置若罔闻,不再追加处罚。

    甚至陛下在广州府见到了黔国公、云南代镇沐璘,也是只字不提僭越之事。

    为何朱祁玉对此事不闻不问?这黔国公府无法无天,几乎等同于诸侯了!

    因为黔国公府在大明对云贵川黔改土归流之事大力支持的同时,还亲自操刀给了自己一刀,在云南地面大刀阔斧的进行改土归流;因为大明在征战云贵平定叛乱的时候,黔国公府履行了朝廷赋予的责任和义务,协同作战的同时,还保证了大明军需;因为黔国公府在麓川反复的时候,没有和土司沆瀣一气养寇自重,维持边疆长久稳定;因为黔国公府在大明两次征伐安南的时候,都是出人出力,这公爷都亲自领兵作战。

    那徐达一代名将,徐达的后人,现如今的魏国公徐承宗,只能跟着陛下蹭点军功了,能蹭军功,那也是徐承宗的本事,皇帝恩典,多少人想蹭还蹭不到呢。

    在景泰年间,朱祁玉对云贵治理没有比朱元章更好的办法,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什么都不做,比乱搞一气更加符合政治的基本原则。

    在政治中,大抵就是什么都不做,维持现状,是一种智慧。

    说大皇帝不遵循祖宗之法,胡濙第一个不答应,但若说大皇帝事事遵循祖宗之法,那也不符合实情。

    “交趾在则海贸无失,安南复,则海贸诸事不顺。”刘永诚颇为感慨的说道,刘永诚的好友郑和诸多海权观念,到了景泰年间依旧适用,而且经过了三十四年的时间,诸事反复左证:郑和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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