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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类」是为了「知其然」,解决「是什么」的问题,属概念论研究的范围:
「求故」是为了知其「所以然」,解决「为什么」的问题,主要属于判断论研究的范围;
「明理」是为了知其「必然」和「当然」,主要解决预测其发展趋势和怎么办的问题,属于推理论研究的范围。
「寻道」是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知其必然和当然之后,如何脚踏实地的解决问题的范围。
当然,四者又是密切相关,互相包容的。
比如,要「察类」,就须认识事物的本质,否则就难以区别其类别;
而要认识事物的本质,就必须「求故」;
而要「求故」,就必须进行判断和推理必须「明理」。
但心学又提出了,明明德到至精至一,然亦未尝离却事物,事事物物皆离不开现实,真实,所以要脚踏实地的解决问题,便是「寻道」。
胡濙在总结了陛下的实事求是的精神之后,对实事求是进行了翻译,制定了朝廷奏疏的范本。
一本奏疏,要从这四个方面去论述。
大明朝的奏疏是有格式要求的,这也是礼部的工作,大明朝的朝臣们,在上奏的时候,必须从这四个角度去讨论问题。
这是仁义的一部分,陛下提出纲领,胡濙负责翻译,礼部诸官负责推行宣谕,吏部负责督促,文渊阁负责考成。
所以,朱祁钰已经很少看到让他啼笑皆非、胡搅蛮缠的奏疏了。
他现在手中这本厚厚的万言书,是他自景泰元年提出实事求是的具体要求之后,收到的最离谱的奏言。
不读书的兴安,都觉得这万言书写的全都是废话,但是通政司的职责就是保证每本奏疏都能被陛下看到,使陛下不受到蒙蔽。
王文将这本万言书送到了陛下的御前。
文渊阁的秘书郎们对这本万言书的贴条也是…废话连篇。
兴安说自己不读书,但是也知道他们说的是错的,意思很明显,上万言书的人,是又蠢又坏。
朱祁钰笑着说道:“朕就当看笑话看啊。”
做皇帝一点都不苦,但是做皇帝不能做乐子人,做乐子人就成了别人的乐子了。
朱祁钰并不认为皇帝是个苦差事,他就是觉得做了皇帝之后,乐子少了些罢了。
南衙那帮人的乐子那么的短暂,朱祁钰终于又看到了乐子。
兴安沉默,作为大珰,让陛下从这种事上找乐子,是他的失职,他应该想办法给陛下找点乐子。
女人?玩艺?音乐?诗词歌赋?还是书画?
好像都没什么意思。
兴安灵光一闪,钓鱼!
钓鱼好,再找几个水性好的缇骑,带着芦苇杆潜伏于水面之下,去集市上买活鱼,给陛下挂钩就是了。
真正的钓鱼,还能让陛下钓不到鱼不成?
朱祁钰看着脸色变化的兴安,嗤笑的说道:“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兴安笑意盎然的说道。
朱祁钰点着那本万言书笑着说道:“这一千三百名士子,交给礼部去核查名录,但凡是有功名在身,哪怕是禀生也给他把功名革除了,永不叙用。”
“再送马鞍厂,挖一年的煤吧,也让他们尝尝这个穷民苦力的滋味儿。”
革除功名,是祖宗之法。
公家给以膳食的生员,叫禀生,又称廪膳生。
大明的府、州、县学生员最初每月都给廪膳,补助生活,名额有定数,每月给禀米六斗,也是有特权的,见官不跪,就是秀才里那群拔尖的人。
朱祁钰这个打击面不可谓不广,参与万言书之人,连秀才的名头都不给。
大明的廪膳生是有人数规定的,府衙是四十人,州学是三十人,县学是二十人,大明三条腿的蛤蟆,真的不太好找,但是两条腿读书的人有的是。
既然他们参与这等事,朱祁钰直接将他们的功名给革除了。
大明朝给他们俸禄,每月六斗,真的不算少了,陶渊明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大明每月给秀才六斗米,他们就这么对待大明朝的俸禄。
为谋害大明利益的人说话。
革除功名,永不叙用,一年苦役,如果继续胡言乱语,那朱祁钰就只能把他们的脑袋摘下了,物理禁言了。
事实上,即便是将打击面扩大到秀才这一类,他们被革除了功名,即便是去了马鞍厂、江淮厂,服完苦役之后,依旧会活得很好。
因为他们读书识字,知识也是一个人固定资财的一部分,他们即便是在马鞍厂、江淮厂服苦役,两厂总办、会办,也只是让他们象征的做点活儿。
而后会安排他们教书,甚至成为技术人才。
服完苦役,他们也不会过得很差,因为大明有很多的私塾,他们最起码可以教书谋生。
不会像穷民苦力,营无生计,行贾辏集之区,百货灌输之地,肩挑背负,租得陋舍蔽体,黧瘦疾苦。
朱祁钰被骂的多了,都被骂了多少次亡国之君了,但是他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些人的话,就是当乐子看。
真正惹怒朱祁钰下狠手,把他们扔去苦役的原因,是他们这万言书里的一段话,谓曰:「若复有人悭贪业故,生贫穷家,衣不隐身,食不续命,黧瘦衰蔽,人所恶贱。」
万言书中,这群读书人,瞧不起生贫穷家,衣不隐身,食不续命的穷民,因为这些人没有礼仪,他们说衣不遮体,食不续命,是个人都会厌恶。
在享受了劳动成果之后,还要怒骂劳动者不懂礼仪,不是人,那就让他们劳动试试。
大明的教育出现了问题,士人这两个字,在他们的理解之中,似乎是变成了一种类似哈利波特里的巫师,而大明的百姓在他们眼里都是麻瓜。
士的精神,被他们曲解为了一种优越,这种优越不可剥夺,而且他们认为这种优越不能用财富和努力去衡量。
因为他们这些士子认为,是他们给了大明的安全感。
朱祁钰不能理解他们这种思维,就像他不能理解朱祁镇的那句朕与凡殊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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