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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人实实的是大英雄、大丈夫”不绝,一边赤膊上阵,亲自指挥着家下人等将这些箱子都抬进自家库房去,分门别类,安排得井井有条,便是当年的诸葛孔明排布八阵,只怕也没此时的萧奉先那样若烹小鲜,信手如意。
等宝藏都落袋为安后,萧奉先满面笑容地重新归座,揖让程万里道:“小弟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指教。”
程万里赶紧道:“指教二字,何敢克当?萧大人有话尽管问来,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奉先盯住了程万里的双眼:“小弟早听说了,贵国之王西门庆最恨那些贪财好货的,一旦碰上了,不把事做绝、人屠尽,他是绝不会善罢干休的——小弟我从前做北院枢密时得罪人多,世人都说我是贪官污吏,象染黑了的布洗刷不得干净,冤名儿通传天下——西门陛下是天星转世,不会不知道我的这个臭名声吧?可是既然知道了,他为什么还要一反常态地派程大人您来结交我呢?”
程万里听了心道:“萧奉先此人,贪官污吏却也不是白做的,算计得当,滴水不漏,若放在中原,不愁不是蔡太师、杨公公手下的左膀右臂!可惜生在辽国,屈材了!也幸好他生在辽国,元首大人刀子虽锋利,却也飞不到他的脑瓜皮上来。”
心中感叹着,程万里推心置腹地对着萧奉先的眼睛解释道:“这其中却有缘故——我家元首大人虽然心恨贪官污吏,但他只恨自家国中的贪官污吏,别国的贪官污吏,又干他甚事?别国的贪官污吏若多些,折算下来反倒是本国的福气了——因此我家元首大人对萧大人您并无成见,更不要说,萧大人您是冤枉的了!”
萧奉先听程万里说得如此直白,心下不由得就信了三分。再说了,就算西门庆程万里说的是假话那又怎的?那些金银宝贝可是个顶个的真。若说西门庆程万里在给自己下套钻,只是凭自己收了些贿赂,便想要在当今圣上面前扳倒自己,那就更可笑了——自己就算是有一天真倒了霉,罪名即使是受贿,也绝对不是因为受贿!
不过,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办事,还要好好的办,把事情办好!萧奉先虽然贵为皇亲国戚,但他并不因此就放松对自己品德上的严格要求,他可是很讲诚信的。
于是萧奉先以言挑之道:“大人前来商议燕云租界,不知可有几分成算?”
程万里叹着气道:“我家元首大人亦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若萧大人愿意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时,大事必谐矣!”
萧奉先大笑着给自家涨起身价来:“程大人这一番话却料差了。那燕云之地,与我上京临潢府分制南北,素来为国之命脉所在——我萧奉先何许人也,能有那般翻来覆去的本事,可以将燕云之地许于你?程大人这是实实的说笑了啊!”
听说笑,程万里便笑了笑,依西门庆所教,款款言道:“萧大人,燕云租界之议成功与否,可与你萧大人有切身的利害关系啊!往大里说,事关一族的兴衰;往小里说,亦干系着萧大人您自己的身家性命——既如此,燕云之得失,萧大人岂可轻视乎?”
萧奉先诧然道:“这话倒也奇了——何以你家谋取燕云租界,却与我萧某人的身家性命扯上了关系?”
程万里便悠然一笑,用极沧桑极缥缈的语气道:“萧大人身在局中,却忘了国舅大父房与国舅少父房之争了吗?”
一听此言,萧奉先脸上变色,低头不语。
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开国时的两个北府宰相——萧敌鲁和萧阿古只,是皇后述律平的两个兄弟,辽太宗耶律德光的皇后萧温又是萧敌鲁之女,辽世宗耶律玩的皇后萧撒葛只则是萧阿古只之女……这百多年来,萧家兄弟的子孙繁衍生息,始终垄断着辽国的皇后之位,和耶律氏皇权世缔姻缘,互为表里,渐渐地形成了辽国特殊的政治局面——即国舅大父房(萧敌鲁之族)与国舅少父房(萧阿古只之族)两族围绕着后权,展开了激烈的斗争,而矛盾的激化则在辽圣宗耶律隆绪朝时达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想到黑暗中的血腥,萧奉先如何能不色变?这正是:
一句寒言惊域外,百年旧事上心头。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