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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见晁盖似乎被自己说得意动,心中暗喜,便趁热打铁道:“天王哥哥,如今西门庆那厮虽羽翼已成,但天王哥哥到底是山寨之主,犹有虎威不倒之势。只消天王哥哥遵循着‘夺其权柄,削其羽翼’八字,渐渐做来,再有小弟四下里匡助着,必然得成大功!”
“夺其权柄,削其羽翼?”晁盖自言自语道,“就是这么简单?”
宋江鼓动如簧之舌:“正是!天王哥哥请想,那西门庆以沽名钓誉的‘义气’二字起家,除了其少数心腹人之外,众人受感召者,不过一‘义’字耳!其人在梁山作威作福,其权柄是天王哥哥您给的,天王哥哥可以放权,自然就可以收权——这收权之时,西门庆那厮若计较起来,先失了一个‘义’字,正好让众兄弟看清楚了此人画皮下的真正面目;若他隐忍不发,拱手交权,权柄一失,便正如猛兽去其爪牙,无威无势后,还济得甚事?那时自可慢慢泡制他,却也为时未晚!”
晁盖默然半晌,这才道:“待我细细思量。”
宋江道达了心头的意思,似乎也取得了初步的成效,也就不为已甚,只叮嘱一句:“权势二字,家之重器,国之重宝,天王哥哥切不可等闲视之。若不早图,反受其殃啊!”说着,深施一礼,告辞退出禅室。
晁盖耳听宋江脚步声渐去渐远,终于四下里一片寂然,这才长叹一声,摇头喃喃地道:“区区一个梁山泊,你也想要,我也想要,却是叫我作难!”
他虽是直爽性子,人却不傻,否则焉能领悟武学至理,练得一身好武艺出来?宋江和西门庆明里暗里之争,他尽都看在眼里,虽然表面上浑浑噩噩,但心底却是洞若观火,只是一个是郓城旧人,一个是义气兄弟,晁盖虽然打定了帮理不帮亲的主意,却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了,所以总是象今天面对宋江一样,一味地难得糊涂。
不过,宋江今天已经是图穷匕见了,把话题摊到了桌面儿上,逼自己站队,叫自己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晁盖又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倒了杯茶后,一边品,一边静静地思量。
宋三郎是郓城县里做吏的出身,他吏的和做官的比起来,都是发财官来,背黑锅送死吏去,所以为官最易,做吏最难,虽然能傍虎吃食,捞些油水,但往往一不小心,受个甚么牵连,就枉送了自家的性命。
一个人学文不成,学武不就,偏偏还不肯土里刨食,安分守业,要谋一套富贵出来,那就只好把良心往臭胳肢窝里一夹,去冒险做吏了。宋江在郓城押司的位子上,抛洒浮财,收聚亡命,买下一个“及时雨”的诨号时,那时晁盖就看出来了,这位三郎兄弟是有野心的人。
但有野心并不是坏事,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才对。与宋江处得深了,晁盖便知道了宋江的盼头——有朝一日,定要风风光光搏得一官,那时封妻荫子,青史留名,方称男儿心愿!
由吏入官,是宋江的终极梦想。所以即使上了梁山,他还是念念不忘招安,总是憧憬着有一天能把梁山做大,让朝廷惊心骇目后,当成自己讨价还价晋阶的本钱。
但是,偏偏有西门庆梗到了宋江的身前。
西门庆是富家公子出身,这样的身份本来跟绿林人天生就有隔阂,但其人却出手不凡,以转世天星之身,义薄云天之名,一出世便刀劈飞云浦,血溅鸳鸯楼,一路人头滚滚剁上梁山,江湖上好汉闻名,都得竖大拇指道一个“好”字。
而且此人并非有勇无谋的匹夫,上梁山后,多行善政义举,为梁山开粮道,通商路,整军讲武,招贤纳士,一个小小的梁山泊从此风生水起,再非昔日贼巢气象,俨然成了割据一方的小朝廷,号令之下,正牌的官府亦得唯唯诺诺,不敢稍动。
如此文武全才的一个人,八百里水泊,实放不下他的才具,那么,他的野心何在呢?
按理说,西门庆这样的富室公子,在清河县时又做过些勾结官府,把揽词讼的勾当,他天生就应该和宋江意气相投,对招安充满渴望才对。谁知,这位兄弟觑得这个腐朽的朝廷有如草芥,一心一意,竟是要与赵宋皇朝做个对头,和宋江道不同不相为谋,冲突自然是难免的了。
宋江的野心,清浅得很,有心人一看便透;西门庆的野心,却是有如云雾之渊,纵有离娄之明,不能极目其深浅高下。
晁盖自己私心揣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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