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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点心,两腮鼓如松鼠地道:“比如我喊一声皇太女微服到了凭云,想来大家受惊之下,也能记得我。”
铁慈:“……”
别说别人,她已经觉得受惊了。
此刻她才转头看这个家伙,生得其貌不扬,黑脸大头,五短身材,两缕胡须细细长长,滑稽地围着一张阔嘴,看上去像个鲇鱼精。
她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听阁下言谈,似乎也是这西州官场之人?”
鲇鱼精拱拱手,道:“在下庞端,字不邪。忝任凭云府同知。”
铁慈怔了怔,这位是正儿八经的知府副手,按说该在澹怀堂中喝寿酒的。
她隐约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又问了问,才知道这位庞端是丙酉年的进士二甲第六名,进士出身,也考过了庶吉士,本可以入翰林院,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院地位尊崇非寻常衙门可比,结果这位却没进。
问起,庞端指指自己的脸,笑道:“生来异相少颜色,唯恐上殿惊君王。”
铁慈笑起来。
看他目光湛然清朗,虽然自嘲丑陋,但显然并不因为丑陋失去好前途而自卑怨恨,态度坦然从容,是个心胸开阔的君子。
至于他作为凭云同知却不进入澹怀堂,庞端是说里头闷气,不如外头畅朗,铁慈瞧着,十有八九他是看不惯外公做派。
瞧谈家人一路来去,也没和庞同知打个招呼,显然关系不怎么样。
今日客多,谈家的人手有点不够,忙得团团转,其中一个管事看见庞端,不禁眼前一亮,上前便道:“庞老爷来了,今日府尊寿宴来了许多客,我们实在招呼不过来,侧花厅这里,就劳烦庞老爷帮忙招呼一二。”
铁慈微笑旁观,谈府好气派,一个管事,也敢指使几乎和自家主家平级的朝廷命官。
庞端笑吟吟应了,上头忽然有开窗之声,有人探出头来,笑道:“老庞,辛苦你了,你喜欢咱家的糕点,回头给你多带些回去。”
这话高声一出,四面的人侧目,庞端还是笑着拱手致谢,二楼上,谈三老爷扯扯嘴角,轻蔑地看他一眼,笑着缩回头去。
窗子未关,还能隐约听见他和人道:“……就那个事事阴奉阳违的庞鲇鱼!”
一阵哄笑。
侧花厅花棚下的庞端似乎没听见,继续吃他的花糕,喝桌子上的果酒,十分肚大能容,转眼间下去七八块点心,三四壶酒。
铁慈端详着他,赞道:“庞兄好养气功夫。”
庞端笑而不答,和铁慈介绍那些花糕,并再次催她,“多吃点罢,以后还能不能尝这一口就难说了。”
“此话怎讲?”
庞端又笑而不答,环顾四宜园,道:“好景也亦需多赏,以后能进这园子机会怕也不多了。哎,这么景致清幽一块好地方,给那一家俗……若是能在此建学宫多好啊,凭云现在的学宫破烂不堪,都没学生肯来……”
“如何这园子也欣赏不到了呢?园子又飞不走,大人又是谈府尊得力助手,四宜院应该是常来常往吧?”
庞端但笑不语。
铁慈给他斟酒,弹指之间,一点粉末进入酒壶。
那是师傅给她的百宝囊里的小玩意之一,师傅说是拐骗忽悠占便宜捡尸必备法宝,如果她想睡什么小狼狗而对方贞洁烈男,用这个保证从此烈男变缠郎。
可惜铁慈早早搞定了慕容翊,弹个响指慕容翊早就迫不及待躺平,哪用浪费这些。
铁慈想听这位说话,便撒一点试试。
果然,一口酒下肚,庞端原本清醒的眸子就缭乱起来,猛地打了个酒嗝,凑近铁慈,笑嘻嘻地道:“你看他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却不知鲜花盛放便谢,烈火燃尽就成灰。”
“怎么说,谈府可是皇太女外家。”
“对啊,成也太女,败也太女。”
“何解?”
“这黔州上下,都觉得太女掌权,谈府一定鸡犬升天。谈府自己也这么认为,我可不这么认为。我研究过慈心传,还有最近风闻的皇太女一路行来的种种行事,可以看得出,这位皇储,并非心慈手软儿女情长之人。遇事只论利弊,衡量不谈恩仇。谈府诸人品行如此,不在她眼前晃悠,还有可能留三分情分,若撞到她眼底,十有八九讨不到好去。”
“你看如今这风向,谈府人上了京,谈府人又很快出京,皇太女南巡携着谈府老太君,谈府老太君却连老太爷寿宴都没能赶回来,这一番还不够清楚?入京又出京,是被赶出来的;南巡携着谈府上下,是对他们不放心;若真在太女面前得了面子,太女便是自己不来寿宴,也定然快马将老太君等人送回来啊,如今既然人影都不见,我猜啊,八成是出事了,嘻嘻嘻。”
铁慈给这灵魂的嘻嘻一笑笑得浑身一麻,心想黔州官场上下一堆傻逼,没想到还出了个清醒人。
她端着酒杯,缓缓道:“遇事只论利弊,衡量不谈恩仇。”
没想到一个边陲之地的小官,和她隔着山海,竟然仅凭几本戏说话本,将她揣摩得这般透彻。
庞端显然快要进入被捡尸状态了,越发滔滔不绝,揽着她肩膀道:“兄弟,我跟你说,谈府十有八九要出事,四宜园他们没这福气长住。皇太女只要还想收服燕南,掌控民心,就绝不允许谈府打着她的旗号霸占这么好的园子嘻嘻嘻……”
“皇太女如今不是掌权了,她的外家收个园子怎么了?”
“哎你这可是目光短浅了,所以你成不了皇太女。越是掌权越要市恩钓名,诸弊不失啊嘻嘻嘻!”
铁慈笑嘻嘻地看着他,和他碰了个杯儿。
上头窗户开着,有人斜身倚着窗棂,端着一杯酒看底下谈笑风生的人。
厅堂里,谈三老爷正踌躇满志地将一个蒙着明黄绸布的紫檀镂雕托座端上了条案,笑着揭开了明黄绸布,对周围面带赞色迎上来的官员巨贾们道:“这便是我那外甥女……哦不皇太女殿下着人快马专程送来的寿礼了,请诸位一观。”
绸布掀开,出现的是一副棋盘。白檀木的棋盘,象牙镶金的棋子,洁白珍异,灯光下金光闪烁,异常华美,围观众人发出啧啧惊叹之声。
谈老太爷父子并没有什么心虚之色,站在一边微带得色听众人称颂,因为这副棋虽然不是太女送来的寿礼,却实实在在是宫中之物。静妃当初生女,铁慈册封为皇太女,宫中按惯例都会给外家赏赐,这套白檀木象牙双陆棋便是其中珍品,谈老太爷今日拿出来,心中暗暗庆幸好歹之前不曾现于人前,总算能拿得出符合皇家身份又不堕脸面的物件。
棋盘边缘挂着明黄铭牌,一看就是内造贡品,众人都围着欣赏,不停声地恭维谈老太爷生女为妃,有孙为皇储,谈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听得谈老太爷笑声不绝。
游卫南靠着窗棂,目光掠过那白檀木棋盘,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翘了翘,他动了动身子,腰上挂着的扇袋却忽然掉了下去。
正下方正是铁慈,隐约听见一点风声,抬手一抓,精准地将扇袋抓在手中,抬起头来。
正看见游卫南对她笑,眼眸亮亮。
楼上忽然有个人走了过来,正是方才那个黔州布政司右参议,他探头看了看,看见铁慈手里抓着游卫南的扇袋,又见四周没有小厮,便抬手指道:“这位,对,就是你,给游大人将扇袋送上来。”
铁慈看着他,慢慢抬手指着自己鼻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