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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然的对晋亲王的目光,不过短短一瞬的接触,靖婉看似自然的移开目光,因为有那一次亲密的接触,她可以在表面维持着镇定,但要说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肯定是假的,而且,总觉得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
将棋盘棋子送到乐成帝与骆沛山面前的桌上,乐成帝敲了敲棋盘,捻起一颗棋子看了看,“哟,爱卿啊,你还真是宠孙女啊,给她用的东西,比朕日常用的都好。”
乐成帝倒也仅仅是如此一说,没别的意思,朝中重臣的底细,他还是基本知道的,骆家也是两三百年的积累,历史比李氏王朝还长很多呢,有点家底很正常。他也不是那种臣子用的东西,就绝对不能比自己好的人。而且,谁规定,当皇帝的就要用最奢侈的东西,他用的,就算是破烂,别人也得至宝供着。
君臣之间,倒也没有谁让谁,直接就按规矩来。
骆沛山先落下第一颗棋子,看了靖婉一眼,“这丫头招人疼,偏偏是个最省心的。”所以就只能给点好东西。骆沛山就这么“厚颜无耻”的占据了李鸿渊的“功劳”。
乐成帝了解的点点头,哪家的家长都是一个心态,也看了靖婉一眼,“的确是个好丫头啊,朕怎么就没这么个闺女呢?不过,都说女婿是半个儿子,这儿媳也当是半个女儿。”说着,目光一扫,落到“相当自觉”的坐到靖婉的位置上的六儿子,“你这个孽障,日后对你媳妇好点,听到没有?”可见,乐成帝也知道这儿子的渣渣程度,着实是招人恨。
李鸿渊像是没听到一样,一个眼神都没给乐成帝,将靖婉杯中的小竹管扔到一边,端起来一口喝了个底朝天,动作自然而顺畅,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咂咂嘴,“味道不错,再来一杯。”晃晃杯子,冰块在里面作响,“再多加点冰。”
众目睽睽之下,共饮一杯什么的,夫妻都不会做的事情,尤其是丈夫喝妻子剩下的,呵呵,被知道了,那妻子估计能被婆婆骂死。靖婉很尴尬——王爷,知道你向来随性惯了,但是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啊?你自己脸皮厚,无所谓,可是……
虽然觉得李鸿渊的作为不合时宜,不过,混帐几百倍的事情他都做了无数了,乐成帝还真没啥感觉,目光回到棋盘上,“个混账东西。”手中的棋子落下。
靖婉舒了一口气,不过,某活阎王不肯消停,抬头看着靖婉,用杯子敲了敲桌面。
靖婉头疼,“还请王爷稍等片刻。”直接走人,重新给他取一杯,也没像伺候乐成帝那样重新榨,直接倒了之前榨的,为了加速果汁的冷却速度,直接将冰弄碎了些。见到龚嬷嬷已然准备好了另外几位皇子的,“嬷嬷,你一起送过去吧。”
龚嬷嬷倒是想帮忙,不过依照她对某人的了解,真这么做了,肯定又要闹出幺蛾子,“姑娘,晋亲王……”
“好吧,嬷嬷,你不用说,我知道了。”可见,靖婉即便是对他接触不深,有些东西也深有体会。等将乐成帝的那份弄好,这才一起送过去。“王爷请用。”
一样的杯子,李鸿渊将果汁倒入之前的杯子,这才端起来喝,靖婉刻意不想他继续用她的杯子,结果呢,遇到这么个人,靖婉实在是没辙了。
另外又撑起了两把大伞,也是最后的两把,索性,也足够另外几位爷使用了。
总共四种果汁,分别装入壶中,再配上了杯子,以及冰块,呈上去,在问清楚皇子们各自的喜好之后,丫鬟才伺候为他们倒上。
果子吃得不少,榨出来的果汁也有,只是总觉得那味道有点怪怪,不怎么喝,更别说加入冰块这种新奇的法子。“这也你们三姑娘想出来的?”睿亲王问道。
“回王爷,是的。”丫鬟恭敬的应道。
睿亲王想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同姓骆,可是差得实在是太远了,目光从靖婉身上扫过,如果是这一个,只怕不用自己如何,骆沛山都会主动的投效他。在他眼眸逐渐变得幽深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道利芒,稍稍一惊,就对上了李鸿渊戾气横生的眼睛。六月的天,却徒然如同寒冬,想想在老四府上,都闹成那样,如果自己敢肖想他的人,作为嫡妻的人,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而且父皇母妃都不会放过自己。立马对李鸿渊笑了笑,表示自己绝对没有邪念。
李鸿渊勾了一下嘴角,有点阴恻恻的味道。
乐成帝看着棋盘,伸出手,近侍将杯子递到他手中,拿回来,倒是看到了小竹管,就算是没用过,也立马就无师自通。含着吸了一口,味道挺好,只是有点微凉,就算是没吃过,也知道肯定没加冰,“怎么没加?”
近侍暗暗叫苦,冰块那么凉性的东西,可不少谁都能吃的,历来皇帝就不是长寿的,包括乐成帝现在,其实身体状态也远不如同龄人,万一龙体有个好歹,要找谁负责?是他们这些人伺候不周,还是怪骆家不该将这种吃法拿出来?
“就算你是皇帝,任性也该有个度,一把年纪了吃冰,嫌命长呢?”
乐成帝额头乍起青筋,手上的棋子顺手就扔了过去,“孽障,老子还年轻着呢,吃点冰怎么啦?要比任性,谁比得上你?”
李鸿渊手一抬就将棋子接住了,“孙子孙女一堆的人了,也敢说自己年轻?不服老是一回事,自欺欺人是另外一回事,儿臣再任性,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东西不是你的,别乱砸。还有,冲动易怒,肝火旺盛,伤身。”
乐成帝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骆沛山神色如常的轻轻敲敲棋盘,“皇上,该你了。”
头一次见这种场面的人着实吃惊不小,比如靖婉,骆老夫人,骆靖博,倒是又挪了位置跟骆老夫人坐一块儿的孙宜嘉跟其他人一样,一副见惯不怪,习以为常的模样。
都说晋亲王无法无天,连他老子都是说顶就顶,乐成帝经常被气得暴跳如雷,靖婉原以为,这事儿肯定有夸大,乐成帝再如何的纵容这个儿子,他首先也是君,其次才是父,怎么可能容忍儿子如此的大不敬,可是,眼见着乐成帝起伏的胸又恢复了原本应有的程度,继续下他的棋,喝他的果汁,也不叫加冰了,怒火那么快就消失了……
好神奇!靖婉算是开了一回眼界,甚至三观都稍微的刷了刷。
不过,靖婉并不知道,这其实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李鸿渊一步步试探乐成帝底线的结果,至少,一开始的时候,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不过是借着乐成帝那点愧疚之情,弥补之心,一步一步的向前,而乐成帝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的后退,容忍度越来越高,以至于形成习惯,一种改变了反而会觉得奇怪的行为模式,而其他人也习惯了。
甚至对乐成帝而言,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没错,就是享受,在他眼里,这是没有参杂任何利益关系的纯粹父子关系,就算是生气,那也是习惯性的,来得快,去得也快。譬如刚才,在他的理解里,这儿子说话不好听,但实质上是在关心他的身体,这孽障气他的时候多,关心的时候少,火气消了,心里还美滋滋的,换一个人试试,你即便是小心了又小心,斟酌了又斟酌,说不得还给你扣一个居心叵测,私窥龙体康健的罪名。说得难听点,乐成帝就是一“受虐狂”。
以至于乐成帝的近侍这会儿心里还在感激李鸿渊。
至于李鸿渊是不是真的在关心乐成帝?呵呵,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吧。如果不是担心他有点什么事儿,骆家会被牵连,就算他吃再多,李鸿渊也不会抬一下眼皮。
骆老夫人心中却微叹一声,晋亲王明着有宠,暗中有势,行事看似肆无忌惮,可似乎任何事情他都能完美的把控一个度,就算没有母族,可他智谋,城府,手腕,一样不缺,更关键的是,能在其他人眼皮子底下,能让那么多人为他效忠,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就是这样一个人,全心的“算计”自家孙女,那就如同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婉婉就算聪明,也终究只是闺阁女子,约束太大,如何能挣脱?
骆老夫人不知道晋亲王对自家孙女是喜爱多一些,还是因为梦而产生的执念多一些,就怕是后者,那样的话,在得到之后,执念消失,到时候只是冷落婉婉还好一点,就怕他认为之前做的事情不值得,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的大费周章,丢脸,跌份儿,然后想要将曾经的污点给拔除掉。
可是,现在无路可退了,不,应该说从他算计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靖婉倒是想去跟骆老夫人以及兄嫂一起坐,某个从来就不将世俗礼教的人告诉你,别说是门了,就连门缝都没有。如此,靖婉只得硬着头皮在李鸿渊对面坐下,离他“最远”的位置。
乐成帝瞥了李鸿渊一眼,“你个孽障给老子悠着点,你没脸没皮就算了,别祸害……”
骆沛山突然咳嗽了一声,就算你是皇帝,也别太过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还非要抖出来是不是?我乖孙现在受委屈,你还是非要把她脸皮都扒下来?
乐成帝有点讪讪,老脸都让这孽障给丢尽了。
靖婉觉得,这父子脸其实都是半斤八两。也好在她的脸皮够厚,不至于因为一群人的注视就手脚无措羞得无地自容。——这何尝不是李鸿渊踩着靖婉的底线在各种占便宜,他知道靖婉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而要死要活的,而他本来就名声奇臭无比,只要不过分,污水怎么都泼不到靖婉身上,说不定还会有人同情她。
所以,李鸿渊这个人,当真就是如此的心机。
好在,李鸿渊也没有再做什么,目光落到了棋盘上。
李鸿渊的棋力,称之为圣手都不为过,于是,看了一会儿就变得兴趣缺缺。目光又落到了靖婉身上,他倒是想将媳妇儿拉到怀里亲亲抱抱,可惜啊,也最多就是想想。
目光四下扫了一眼,位于骆家车队后方的户部尚书,带着长子上骆家来凑热闹,其实就是在乐成帝面前来刷存在感,大概也是看到骆家这会儿没有多余的遮荫地,不燃只怕是儿孙全都得带过来。
御林军护卫分散在周围,暴晒之下,身姿也站得笔挺,虽然这些人李鸿渊不看在眼里,不过,现任的御林军统领的确是个人物,他御下的御林军比之前任要好太多,不过,这个人是他老子一手提拔上来的,倒是忠心耿耿,不过,多数人都有弱点可以抓,这位也不例外。不过,李鸿渊现在倒是不急,时候未到。
骆家的下人们,给这些护卫宫人们人手一碗冰镇绿豆汤,这个时候最是解暑。不是收买人心,却胜似收买人心。婉婉身上,总有一股难言的仁慈与心软,很多事情如果让她来做,不用可以为之,只怕都会民心所向。
“陪本王走走。”李鸿渊突然开口道。
靖婉看着他,王爷,您能别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成吗?
“去走走也好,还有这荒郊野外的,多带几个人。”就在靖婉想着要如何拒绝的时候,乐成帝不嫌弃事儿多的却先一步开口了。
这是摆明了要帮儿子,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金口玉言,你说不,就等同于抗旨了,而且,他开口了,流言蜚语什么的,完全没有出现的机会。知道你儿子去媳妇儿困难,也不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吧?大热的天儿,这一走,可就是一身的汗,还当跟你坐哪儿,一边喝着东西,还有人呼啦呼啦的给您扇风?还有,您能认真的下棋么,这一边下,还一边竖着耳朵听旁人说话还是怎么着?
“这儿景色倒是不错,不过记得带上伞。”骆老夫人说道。
因为有着深沉的担忧,其实骆老夫人并不介意靖婉在成婚前跟晋亲王接触接触,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希望靖婉对晋亲王有所了解,让她明白,对方并不是真的那么糟糕,于男人而言,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都应该是希望女子是爱慕心仪自己的,相比起冷静自持,前者肯定更能让人愉悦。不是要刻意讨好,只是让靖婉对将来抱着一丝丝的期待与憧憬,而不是一开始就不抱希望,坚守心房不动摇,那样的话,即便是有机会,也会错失幸福;同时也想让晋亲王看清真实的靖婉,而不是完全受“梦”影响,能够更喜欢她一些,更在意她一些,真真实实的将她放在心里。
或许,这也是明知道靖婉可能会被“欺负”,骆老夫人上次也轻易就让晋亲王带走靖婉的原因。为了靖婉能有一个好的将来,骆老夫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心力交瘁。
骆老夫人的想法,李鸿渊多少能明白,作为祖母,能做到这个份上,当真不是一般的难得,而且,在他的了解中,骆老夫人其实还充当了母亲的角色,这样如珠如宝的养大,李鸿渊很难想象,在前世,婉婉自污己身以求除族,以及后来她身陷困境经历诸多磨难,更有最后身死,骆老夫人该是怎样的状态?
李鸿渊起身,“走吧。”
现下的状态,也不会被“欺负”,只是走走,倒也无所谓。
看着李鸿渊不紧不慢的远离了车队,靖婉直接拿过龚嬷嬷手中的纸伞,自己撑着,跟了上去,而丫鬟们自然带了一些可能用的东西紧随其后,再后面就是李鸿渊的护卫。
不算少的人,却让乐成帝直皱眉,“仲擎,带十个人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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