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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听了这句,身形一僵,面色霎时间变得铁青。
他这是何意?
是作为准夫婿的跑到他这里来耀武扬威的了吗?!
那十七原本半月前离了公主府后,就打击极深,整日郁郁不振,当真每日过得便如行尸走肉一般。此刻听见阳安世子的这么一句话,无疑更是雪上加霜,伤口撒盐!
是了,就是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凭空的出现,一下子就夺走了他的一切。
那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他的女人,全部不复存在。
一想到她待自己此次出征之后,也许就会嫁给这个世子爷,如那日船上那一幕一般,对这个男人巧笑盼兮,笑语嫣然。
而他的亲生骨肉,也将认旁人作爹。
十七他嫉妒得发狂,他几乎恨之入骨。
十七很想毫无顾忌地直接一把掐死眼前的这个,笑容极其碍眼的儒雅男人。
可是他不能够。
眼前这一位,才是她最后选择的那个人。
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么一刻,她已经这样对待自己了,十七却可笑地发现,他竟依旧不忍心让那个女人伤到一分一毫。
掌下的红漆椅把被他捏的嘎哒指响,十七隐忍地咬紧牙关,他愤恨的盯住世子的目光,就如严寒的冰刀一般。
“滚……在我还能容忍你之前,马上离开这里!”
十七咬牙切齿,攥住椅把的那只手,已然是青筋毕露。
眼前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暴怒戾气的男人,仿佛只需要再微微刺激一下,便会彻底丧失理智。
而那阳安世子只是淡淡扫了十七一眼,面上并无半点畏色。听见他几乎算是在警告自己的危险嗓音,世子也只是微微挑了下眉。
“将军想要在下’滚’,倒是容易,只不过有些话在下现在若是不说,将军日后怕是要后悔莫及。”
十七闻言,眸色微深。但他还是紧抿着刀削般的薄唇,双目冷冷地盯住世子,一言不发。
阳安世子又笑了下,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在下同平阳公主,也算是旧识。在下甚是赏识钦慕公主的才情,早年还在长安城的时候,也曾追求过公主许久。”
十七听了这话,面色顿时又黑了几分。
世子口中说的这一番,十七不想听!关于他们二人如何相识相爱,十七一点也不想知道!
十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平静的状态,他望着世子,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倘若世子爷过来将军府上,便是为了与我闲话家常,恕我无暇继续奉陪。”
说着,十七面无表情地别过眼去,自木椅上起身便要离开。
只那阳安世子这个时候忽然一声叹息,接下来的那一句话硬生生地止住了十七前行的脚步。
“只可惜啊……公主心中无我,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十七身形一震,猛地转过身去,扬声便道:“你这是何意?!”
阳安世子敛起了方才唇边的温润笑意,他抬眸望向面前满脸震惊错愕的男人,忽然正了神色。
“在下的意思么……”
阳安世子看着十七的目光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在十七不耐的注视下,终于开口缓缓说道:
“平阳公主心善,待人接物皆是仁慈敦厚。可便是她待人再好,即便是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也永远隔了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在下原本以为公主也许生来便是这样寡凉的性子了,但这次在下回京,发现自己竟是大错特错,公主也不过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平凡女儿家,她也有为情所困,无可奈何的时候……”
十七神色一凝,揣测着世子话里的意思,他心脏猛地开始狂跳不止。他双目大睁,眸光中带着一点难以置信。
“你……你的意思是……”
他攥紧双拳,屏住呼吸,嗓音开始有一些发抖。
阳安世子顿了一会儿,看了眼十七,垂眸继续说道:
“在下还是第一次瞧见公主那般郁郁寡欢的模样,那日公主哭的梨花带雨双眼红肿地求在下帮她,在下差点认不出那日的女子,与当年那个高高在上,仿佛已经看破尘世的冷清女子是同一人。将军,你可知晓是谁让她有今日这般改变的吗?”
阳安世子对已然呆住了一般的男人这样问道,但他却没等男人的回答。他站了起来,轻轻抚平了衣袖上的褶皱,唇角挂上那抹温润平和的笑,抬步缓缓走近十七的身侧。
“你许是埋怨公主待你如何,但你可曾想过,这么多年了,她一个柔弱的女子,素来又不喜与人争执什么,顶着外面诸多的流言蜚语,一人在宫中抚养惜儿至今,又岂会容易。”
说到这里,世子拍了拍十七的肩,叹息了一声,在他耳边压低了嗓音说道:“在下前来便是为了同将军说此事,现下话既已带到,在下便走了,将军好好想想吧。”
阳安世子离开后,十七依旧像个木桩一般,僵硬地立在原地。
从正午时分,到日落西山,府里的下人撤去案几上早已冷去的午膳,送晚膳过来,瞧见将军还是这副模样,他们不敢打扰,只好将食篮放下之后,摇头叹息着默默退下、
当天色擦黑,夜幕降临。十七回到自己的房内,他疲惫而麻木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徘徊的依旧是白天阳安世子同他说的那番话。
十七并不愚钝,他可以听明白世子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乍一听见,他的内心自然是震惊。
而后便是狂喜,难以置信,再然后是犹豫,不知所措。到了最后,他则是感到茫然,甚至是些许无力。
十七想了许多。
他想到了多年以前,当他还是她的一个小奴时,自己对那个不可高攀的主子,压抑的爱慕,难以控制的渴望。
他想到了在那个巍峨高耸的山上,她为了救治被内功反噬、恶极缠身的他,放下身段,在他的古宅之中,日夜的照料陪伴。
他亦想到了,后来他再次回去锦绣阁中,与她的旖旎缠绵。他曾经承诺,待他立下功绩,必然跪求皇帝将她赐予自己的那一幕幕。
十七愿意相信,也许她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绝情,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可这又能如何?
便是他曾经与她经历过这样许多,她如今选择的依然还是别人。
而他,
明日便又要带军讨伐北疆了。
十七伸手,从怀里掏出那个拇指大小的银制小盒。
他放在掌心,细细抚摸着盒面上已经磨得看不出原样的浅淡纹路。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盒一直被他藏在怀中,馨香早已不再,似乎也染上了一些北疆的风尘。
十七将脸颊轻轻贴在盒面,慢慢地磨蹭。他的眸光晦涩无神,口中呢喃自语,
“便是如此,平阳,我此生难道真的就只能与你有缘无份了么……”
**
当金色的晨光穿透云层,远处传来一道嘹亮的号角。骠骑将军营中的兵士们早已列队整齐,他们身披戎装,腰悬利剑,个个精神焕发,斗志昂扬。
带领着这十万精兵的十七,此刻身着冰冷刚硬的沉重甲胄,他眉目冷硬,手握缰绳,与陆路提督阿昱,二人高头大马地立在队伍的最前方。
今日对于赵国而言,无疑是意义非凡的一天。便是今日,这个被皇帝刚册封的骠骑将军,将统领大军,再度远征北疆蛮夷,彻底将北疆地域夷为平地。
攻下蛮夷主城,将北疆这块肥肉彻底吞并为赵国附庸。若是放在几年之前,甚至是先帝在世时,最辉煌昌盛的时期,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现在却不同了,现下的赵国,有了一个智勇双全,百年难得一遇的英武将军。传闻他以寡敌多,以一人之力,单枪匹马突破险峻重围,取下对方将军项上人头。不仅是天子,长安城上上下下的百姓也对骠骑将军此次的出征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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