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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瞬,却听绍玉喃喃自语:
“不可能!我才不信!”
王绍言闭上眼,实在不愿看这个固执的弟弟。
他方道:
“白纸黑字,岂容得你不信?”
是啊!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绍玉的“不信”,霎时显得渺小而可怜。
王绍言见他不语,又接着道:
“我警告你,家中不要再提谢家,不要再提你的谢七娘!你二嫂再经不起这般折腾了!三弟,你就当可怜可怜二哥,可怜可怜尚在襁褓的媃娘,莫再闹了!”
绍玉深吸一口气,看着二哥一脸无奈的模样,心中蓦地涌上一阵酸楚。
果然,是他一厢情愿的“不信”么?二哥看他的眼神,直似看一个疯子!
一个自汴京城破便开始发疯,至今浑浑噩噩的疯子!
“快回去吧!”王绍言叹道,“你这般作为,父亲不悦久矣。他年纪大了,你纵使不能为他分忧,多少也体谅体谅!”
正劝着,却是谢蕖身边的李蔻丫头跑了出来。
她见着王绍言,也不及行礼,直拉了他就往里去:
“二郎君,谢娘子又不吃药了!你快去看看罢!”
王绍言闻声,一刻也不耽搁,忙转头要走。
于他而言,不论何事,都不及他的蕖娘要紧。从前有“凿冰悦妻”的美谈,如今亦有“日夜侍药”的佳话。
刚跨进院子,王绍言又猛地一顿,转头向门房嘱咐:
“不许放三郎君进来!”
说罢,只见他广袖一挥,急急趋步,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入得内室,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药气。自谢蕖出月,药石便不曾断过。
一来,王家搬来黄州之时,她已有身孕。一路颠簸难行,难免动了抬起。
二来,黄州本是偏僻之处,缺医少药也是有的。寻常百姓倒罢了,哪里过不是过?可谢蕖这般世家贵女,自小养尊处优,娇弱得紧。没些顶级的药材,总难以康复。
三来,她闻着汴京之事,原本的伤心更添百般。纵然日日饮药,奈何心绪已坏,只道一病不起,才拖至如今。
王绍言进屋之时,谢蕖正背对他,勉强倚靠枕屏歪着。
她披着一件素丝薄衫子,身影瘫软无骨。憔悴之处,更显得我见犹怜。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双手捧着药碗,战战兢兢,又不知所措。
王绍言行上前去,接过丫头手中的药碗,柔声唤道:
“蕖娘,是我。”
谢蕖闻声,身子颤了颤,遂缓缓回过身。只见她面色苍白,淡眉轻锁,直将心头道不尽的愁思,皆锁在了双眉之上。
王绍言心下暗叹,面上却含着安抚的笑,又道:
“咱们把药吃了,好不好?”
谢蕖掩面咳了两声,却摇了摇头,只道了句“药石无用”。
王绍言在床沿坐下,方劝道:
“怎说无用呢?我瞧着,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你忘了,待天再热些,咱们还要一同拾柳絮去。塞在软枕被褥里,那才有趣呢!这会子任性不吃药,那时又怎敢放你出门?”
谢蕖是最经不得他劝的。也不知是否为了安他的心,她遂勉强将药一饮而尽。
而院外的绍玉却生生呆立了半日光景,久久不能动弹。
“三郎君!”有人忽唤道。
绍玉方才回神。只见不远处行来一青衫丫头,待走近些,便向绍玉道:
“小郎君,夫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