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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凌生默然喝酒,权当无事发生,沙城主人适时出来圆场,补充道:“听军师说,南地多油雨,一下就是十天半个月,春雨过后便能看见万物发生,鸟兽惊蛰,可大漠不一样,城里的百姓不缺水喝,但一辈子未必能见过一场泼天雨水,所以酒名甘露,取义来之不易。”
主人客气,客人当然也得说些恭维话,姬凌生摇头道:“城中那口大井便是最大的甘露了!”
被帝夋叫做军师的赵氏老人含笑点头,赞叹道:“我当初游历六国,为陛下寻找气运转接之法,几乎走过南地所有山川大河,自认见过无数奇人奇物,对窃取天地精气的修炼一途也有几分了解,唯独城里那口灵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根本无理可循,琢磨不透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公子说得在理!”
几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捧花姑娘不停斟酒,目光始终放在谈笑自若的大王身上。
酒过半巡,外头传来一声高喝,尽兴至极的几人根本充耳不闻,隐约听见什么门什么派,死了个什么外姓内姓弟子,好像是要来讨个什么说法。一城之主的青年对城外动静无动于衷,作为沙城门面的九王卫则不能坐视不管,只见面朝仙山的一面城墙上,赫然出现八个脸覆假面之人,修为高低不一,其中包括体型骇人的赫连观剑。
城下金戈声响起,城楼里几人仍旧谈笑风生,帝夋指着屋顶笑问道:“何为天?”
姬凌生轻转酒杯,叹道:“弄人之造物也,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听起来吓人,可与天公一怒又算不得什么。”
“何为天公之怒?”,摆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沙城大王再度开口。
姬凌生放下酒杯,水蛇腰肢的捧花姑娘倾身倒酒,随即听见俊俏青年的放肆言论,“不论匹夫天子,皆是凡人,所杀也是凡人,在我等眼中,不过是秋收稻谷大片大片的割掉,等到春风吹拂就会竹笋一般源源不断冒出,杀之不尽,可天公大怒足以灭世,天地沉海,鸟兽逃不得,凡人逃不得,修士更逃不得!”
“阁下言下之意是,凡人性命犹如草芥不值一钱,修士便要高人一等?”
“此言差矣,修士视凡人如蝼蚁,全因凡人受世俗束缚,前有天地君亲师,后有三纲五常,挣扎在庙堂和江湖间,求不得自在身,那修士便能求到自在?其实说到底,两者同属一脉,若没有灵根的差异,谁又能看出区别?”
帝夋哈哈大笑,从女子手中拿过酒壶,满饮一杯后,再问:“那何为道?”
冷落许久的剑士终于按捺不住,从青年手中夺过酒壶,直接往嘴里倒去,酒水洒了一身,而酒胆开张的臧星桀如同春风得意的风流才子,痛饮三千过后,抽出长剑张扬道:“道什么道,各走各道,自己的道自个琢磨清楚就行,讲出来旁人也不懂。譬如本剑仙,这柄观世音便是我的道,我只挑得起这把剑,而她却挑得起整座江湖,不拿剑的我算不得什么人物,但当我拿起剑,我一人一剑,便是一座城池,一座江湖,一座天下!”
剑士一番自相矛盾的狂言说完,脚步虚浮几下后摔倒在地。
正在兴头上,一道人影倒飞进来,砸在五人中间的矮桌上,酒杯争相跳开,那人戴有银质面具已然气绝身亡,姬臧二人早听闻九王卫的传奇事迹,现在亲眼见到其中之一暴毙在自己面前,不由酒意醒了大半。
臧星桀似乎因为醉酒,摆不出多余表情,其实心跳快了不少,他修习救人剑法,手上沾有人血却无人丧生,眼前突然出现具尸体,他由不得不惊。
帝夋和赵军师神态自然,微醺中带着点酣畅,起身一同走进长廊,注视着九王卫中剩余七人与寻仇上门的仙山子弟厮杀不断,死的是修为最低那个,刚加入没几年,没经历过大风大雨,第一次出手便是强敌,导致身亡。帝夋不觉得可惜,轻声问道:“用你们中原的话怎么说?”
老人捻须而笑,快速打量了眼表面吊儿郎当实则心惊肉跳的剑士,吐出一句来自南地中原的谚语,“胸怀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帝夋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色有异的姬凌生,笑着反问道:“那心如古井而面挟奔雷者呢?”
帝夋(qun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