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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皇又要请我喝茶了?”
“喝茶”二字咬牙切齿,却让众人都听出了她言语间的讥讽。
“皇有命,安妃生性娇纵,让您尝尝民间苦难,”淼沝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橙子与桃子,“闲杂人等退下。”
说罢,皇卫便将刀架在橙子桃子的面前,拦住它们的去路。
安潇湘回首深深凝视了橙子一眼,却让橙子瞧出了她蓝眸中的悲与坚毅,信念与韧意。
橙子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主子,奴婢等您回来。”
桃子亦哭得泪流满面,直望安潇湘的背影。
她知道,主子每一回都在以性命相搏,每一回都惹得一身狼狈,却仍顽强努力着活下去,只因心中的信念与执念。
主子,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一回,安潇湘被领着去了一处农庄,农庄极大,宫中的所有牲畜都养在此处。
而正在安潇湘以为,夏无归要指使人给自个干农活时,身后的皇卫霍然伸手按住了她——将她一把推入了猪圈。
安潇湘毫无预兆地被推搡,狼狈地跌入了泥坑中。
淼沝水面无表情地俯视她,言语冷然,“猪圈的猪近日瘦了,便劳烦安妃仔细照料着它们,莫让它们瘦了。”
说罢,淼沝水便仿若瞧见何种脏污之物一般,转身离去。
而与此同时,猪圈的铁门“哐”的一声被关上,加了三道锁。
安潇湘攥紧了拳头,泥泞在掌心的缝隙中漏出,滴落在泥地上,融作一团。
不痛,却极羞耻。
这一回,它们显是早有准备,数十米的猪圈四周,围满了钢铁般坚硬的围栏,直直环绕成一个大大的椭圆牢笼,盖在臭气熏天的猪圈上。
不论哪个角落站岗的皇卫,皆正面望向猪圈。而猪圈内毫无遮风挡雨的位置,连爬墙都无法做到,一眼望穿。
安潇湘看了一眼身上被泥泞脏污的蓝色衣衫,慢慢收回了目光。
罢了,不论如何都会脏的,毕竟,她也不知道夏无归多久才会玩腻猪圈的游戏。
宫中人来人往,一日下来,几近每个人都瞧见了安潇湘的狼狈姿态。
虽无人敢议论,安潇湘却瞧见了每一个人嘴角的讥讽。
若说她昨日是荣宠集于一身的女人,今日便是睡在猪圈中的疯女人。而她的一切,都是夏无归赐予的,他可以将她捧上天边,亦能将她卑微地踩于脚底。
正是盛夏,铁牢笼猪圈中,地面被晒得几近干裂,而安潇湘的身上却仍粘稠不已。
暴晒之下,她头昏脑涨,几近昏厥。
猪圈中的猪丝毫未理会安潇湘,仍自顾自地滚着泥泞,全身上下包裹着的湿土,驱散着难耐酷暑。
安潇湘拖着几近昏厥的身躯,靠在铁牢笼边上,微喘着气。她不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如同猪一般滚泥驱热。
不知过了多久,才熬过了漫长的烈日午时。
混沌迷蒙之中,不知何处响起“哐”的一声,惊醒了安潇湘。
安潇湘顶着昏沉的脑袋,慢慢偏过头,努力地瞪圆了蓝眸,才看清眼前的情景。
皇卫拉开了铁牢笼,为猪添了猪饲料。
见她望去,皇卫赶忙出去,“哐”地一声关上了铁门,生怕安潇湘使了何种计策,再一次逃离。
安潇湘只淡然地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抓着牢沿,慢慢爬起了身,看了一眼欢快进食的猪,目色扫向猪食,慢慢伸出了手。
不论如何,活下去,才能与夏无归一斗到底。
夏国边郊,乱葬岗。
小厮将祭品与长毯摆放齐整,退伍不远处,静立。
不远处,玄衣公子缓缓回首,扫向那恶臭无比的万人坑,眸色之中却有沉痛与思念。他慢慢渡步上前,点燃了檀香,正襟跪坐,“母后,又是您的忌辰,芷可乖了,好好听母后的话,好好地活着。”
“但是,芷想你。”
说到此处,玄衣公子霍然垂眸,掩下眸底的沉痛,与闪烁的泪光。
十六年前,夏宫。
面庞温婉秀丽的女子温柔地抚摸着诸葛隻的脑袋,一寸一寸地替他梳理发丝。她的笑容,是他见过世上最温柔的笑,“芷儿,好孩子,莫去玩那蹴鞠,娘不喜欢。”
诸葛隻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懵懂,“母后,父君说了,隻儿是男孩,就该玩男孩玩的东西。”
闻言,女人面色一沉,冷然道,“你是女孩,芷儿,你是个女孩,你便该同公主一般知书达理,你可是个女孩。”
她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他是个女孩。
诸葛隻摇了摇头,“母后,父君说了,隻儿是男孩。”
见他如此,女人目色凌厉,伸手重重摇了摇他小小的双肩,“你是个女孩!”
而素来温柔的母亲,倏地变了一副面孔,着实吓到了年幼的诸葛隻。
诸葛隻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单纯剔透的瞳孔之中,却满是懵懂的惧怕。
他这般的眼神,却似刺到了女人的心脏一般,拔凉透彻。她赶忙伸手,拥住了他,“芷儿,你为何是个男孩,若你是个女孩该多好”
她言语间满是沉痛,不自觉间竟落了泪,令诸葛隻心头灼然。芷忙伸手,回拥住她,“母后别哭,不论我是男孩女孩,我都会保护母后的。”
忆到此处,玄衣公子低低地笑了,笑得越发悲怆,几近冒出了眼泪。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仰头饮了一口烈酒。
又坐了良久,他面色恢复如常缓缓起身,微微上挑的漂亮妖眸深深凝望着原处的天空,便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渡步离开。
而每迈出一步,他的眸色便愈发幽深狠戾,似无底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
小厮默不作声地朝万人坑跪拜一番,旋即跟随于他的身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