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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除夕,宴席就开在太夫人的松鹤堂里。因为都是骨肉至亲,也并未分男女席,只是按着辈分,小辈们在大桌旁另开了一席。
沛柔往大桌的方向看了一眼,太夫人坐在上首,左右两边是父亲和二叔父,再次是三叔父和四叔父,太夫人向来是不要媳妇们立规矩的,因此三位叔母皆已在座,惟有柯氏仍在一旁看着仆妇们忙碌。
她今日穿着胭红色的缂丝褙子,用金线绣了缠枝花的纹样,在灯光下看来华美异常。下面穿的是杏黄色十六幅的湘裙,却是绣着和褙子一样的胭红色缠枝花,交相辉映。头发挽成牡丹髻,插着一只红宝石的牡丹花簪。
这一身装扮显得她越发老成,不像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或许是怕仆妇看她年轻,压不住场面,又或许是想和父亲站在一起看起来更相配些——父亲毕竟大了她将近有十岁。
四房的双胞胎过年才满五岁,因此还有乳娘服侍,其余的孩子都满了五岁,皆在席面上坐好预备开席。
近了年关沛柔就让李嬷嬷在太夫人拨给她的下人所居住的小院里休息,她开始执意不愿,还是太夫人发了话她才同意。
年节下有许多事情要发落,柯氏免不了常来松鹤堂向太夫人请示,她不想李嬷嬷时常出现在柯氏面前,毕竟前生柯氏曾经对她下过手。
海柔便挨着沛柔坐,才静了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和沛柔咬起耳朵来。
因见二叔父夫妻并未因为之前的事吵闹起来,太夫人便令她仍搬回了父母院里。海柔虽然只是在松鹤堂里住了两日,小孩子心性,见沛柔不与她争锋又玩得到一起,和她的关系却是实实在在要好了起来。
沛柔想起上一世她们一同相处了十余年都几乎没有过完全和睦的日子,一时有些唏嘘。
前生她和海柔的关系直到彼此都出嫁为人妇,生活颇觉不易才缓和起来。
海柔比她大一岁,前生也比她早一年出嫁,夫婿是宣瑞伯世子常毓君,也是她青梅竹马真心倾慕的表哥。她对他的心思,比前生沛柔对齐延还要昭然若揭。
她只和这位堂姐夫见过寥寥数面,对他并不甚了解,在海柔和她有限的叙述里,他对她也是有情的。从年少时的一枝花,一首诗,到成婚后剪西窗烛,话巴山夜雨。不过每当海柔对她说起这些,她总是很容易走神想起齐延。
他们之间似乎什么也没有。除了马球场初见他曾救了她,婚前的一切都是她努力去迎合他。她捧着圣旨不情不愿的嫁入齐家之后,连心平气和的日子都很少。
那时候她不知道他们的结局,可是她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海柔的结局。
成婚两年之后,海柔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一日日的瘦下去,因为她只能看着她的夫婿去和院子里一直虎视眈眈的千娇百媚的女人们风花雪月。
她怎么能不瘦,最后人瘦的不成样子,只剩下腹部诡异的凸起。
她前生最后一次见海柔就是在她生产那天,一个不知死活的妾室插着她丈夫亲手打磨的玉簪去给她请安。从来也不知道隐藏自己情绪的海柔居然也学会了不动声色,笑着打发那妾室走,只剩下她和沛柔两个人在内室里说话。
她从海柔的话里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冰冷的、绝望的情绪,她说她以为她和她的丈夫已经足够两情相悦了,可她一有了孩子,他就迫不及待的给她院子里的丫头开了脸抬了姨娘。
有时候想想这种情分又算什么呢,还不如从没有过,嫁一个普通的男人,若他好,就和他携手过日子;若他不好,就只照顾好自己,总强过如今这样,笑不是笑,哭却也不想哭。
她吃力的站起身来,推开窗,去听窗外传来的男子的声音和女子的娇笑。
沛柔至今都还记得她那时的背影,这个场景也在她的梦里反复出现。
只是海柔最终也没能藏的住,动了红,早产变难产,留下一个瘦弱的男婴就撒手人寰。
那一天沛柔一直在宣瑞伯府呆到了半夜,生命突然湮灭的感觉太震撼了,让她完全忘记了要遣人去给二叔母常氏报信,给齐府报信。
等她终于跌跌撞撞的回到府里,迎来的只有铺天盖地的指责。她不想和她们争吵,她突然觉得很厌倦,她发现眼泪是抹不干净的,而有些人的心或许也永远捂不暖。
她想的失了神,一旁和她说话的海柔就有些不满,用力的摇了摇她的胳膊,“我刚刚和你说的你听见了没?”
沛柔就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三姐姐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海柔就嘟了嘴,“不听人说话就知道走神。我刚才说,我们一起去求祖母,让爹爹和大伯他们元宵节带我们出去看灯好不好?我听说明年是兔年,灯会上会扎很多兔子灯,我想去看兔子灯。”
前生她其实是常常出门的,以父亲对她的疼爱,不过出门看灯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三姐姐从哪里知道灯会会扎很多兔子灯的?”
“哦,”海柔就又开心起来,“前几天母亲带我去看了外祖母,我听我外祖母家的表哥说的,表哥不会骗我的。”
说曹操曹操到,沛柔一时有些失语,望着海柔天真的脸,她就又有些感伤,如今时日还早,或许她也可以努力去改变海柔的命运,“那我们待会儿吃完饭就去求祖母。
“不过,”海柔犹豫了一下,“我去年去看灯的时候把父亲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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