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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隆隆,一声紧似一声,好像有人正在不停地敲一面巨大的鼓。
郝运慢慢醒来,第一感觉是很冷,全身就像没穿衣服似的,随后又是头疼欲裂,他用手捂着太阳穴,但仍然疼得不行。张嘴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头却更疼了。有雨点连续落到后背,郝运跪着大口喘气,近距离看到地面全是泥和水,似乎还有臭牲畜粪便的臭味。
“哎呀”郝运忍不住发出呻吟声,过了半天才稍微缓过来,侧头看看,周围并不是什么隧道和山洞,而是小树林,抬头发现自己正跪在林间的小道旁边,雨哗哗地下着,远处雾蒙蒙的。郝运头疼得要死,思维似乎也有些短路,甚至忘记自己最近经历过什么。
他慢慢坐起来,打了好几个哆嗦,再两个喷嚏,低头一看,居然真是全身赤裸,什么都没穿。连忙爬起来,身子打晃差点儿摔倒在泥水中。好不容易缓了缓神,进到小树林里避雨。雷声越来越大,郝运知道不能在树下避雨,但地处小树林,也没别的地方可去。看看这些树木,长得都有四五米高,郝运放了心,这样就没问题,就算雷劈下来也有树挡着。
可自己怎么是裸体的?郝运非常奇怪,看着身上的污泥,他浑身哆嗦着,皱着眉、弯着腰沿小道走。大概走了两百来米,看到有辆马车从远处过来,郝运连忙躲进树林,躲在一棵大树后。
但已经来不及,马车来到近前,赶马车的是个老大爷,穿着用草编织而成的雨衣,样子非常怪。郝运心想,以前在书里看到过古时候和旧社会没有现在这种尼龙雨衣,都是穿草编的,叫蓑衣,难道就是这种?
“喂,你噶哈呢?”老大爷用手勒着缰绳,冲树后郝运的大声问。郝运心想你问我,我问谁去,一时没想到怎么回答,希望那老大爷继续走,但又希望他能停下帮自己一把,毕竟这天气不算热,在树林野外光着身子,滋味不太好。
老大爷叫了声“吁”将车停住,又朝郝运藏身的方向说:“喂,谁啊?你咋没穿衣服呢,是碰着劫道的了吗?”郝运听老大爷操着东北方言,心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但听到老大爷话的内容,看来是把自己当成被打劫的受害者了,他这才放了心,慢慢走出来。老大爷翻身跳下马车,拎着鞭子走进树林。从长相来判断,这老大爷约有六七十岁左右。
老大爷上下打量着郝运,看到他这样,就问道:“你是哪个村儿的啊?”
“我我记不起来了”郝运捂着脑袋。
他说的是真话,但老大爷明显把他当成是被人打了头之后脑子不灵,连忙说:“挨打啦?受别的伤没?”郝运捂着身体的关键部位,四下前后看了看,没有,就摇了摇头。
老大爷说:“赶紧上车吧,最起码里边儿能挡点儿雨。”郝运连连点头,跟着老大爷来到马车尾部,这马车有个木制的车篷,后面是个棉布的帘子,老大爷扶着郝运钻进车篷内,里面是木板的地面,有两个小板凳,郝运就坐在板凳上,老大爷说:“你先忍忍,我家就在前边的胡家窝堡,一会儿就能到!”郝运哪里还敢说别的,只能连连说好。听到老大爷上了马车,挥鞭赶车继续前行。
雷声仍然在响,郝运双手按着疼得发胀的太阳穴,眼前阵阵发黑,觉得大脑似乎已经被人给掏空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感觉非常诡异,以前从没有过。他之前做预言梦之后醒来,也是这样的头疼难受,但至少意识非常清醒,可现在却不同,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昏迷之前做过什么。
想了半天,郝运也没想起来,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完全失忆,只记得名字叫郝运,家是沈阳的,后来似乎因为什么事去过北京和南京,别的再也记不清。他心中充满恐惧,想记起父母的名字,居然也不行。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棉布车帘在风中时不时地被吹起,郝运能看到已经离开树林,来到一处村落,两旁全都是破旧的茅草屋,郝运从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小时候他跟着妈妈到乡下老家串门,那村就够穷的,但跟这个相比,简直就是一线城市。胡家窝堡村是哪里?郝运不知道,看来只有到了地方才能明白。
马车在颠簸中终于停住了,郝运心里有几分害怕,一是对自己失忆的害怕,二是自己这个造型实在让人尴尬。老大爷告诉郝运:“我先进屋给你拿两件衣裳,等着啊!”没多久又回来,扔进车篷里一件灰突突的长袖褂子,和一条黑布裤子,一双平口黑布鞋。郝运连忙穿上,这两件衣服倒是洗得挺干净,只是太旧了,还有好几处补丁,那裤子更是松松垮垮,既无松紧也没有穿皮带的地方。
“大爷,有皮带吗?”郝运忍不住问。
老大爷有些蒙:“你说啥,皮带?啥皮带?”这话把郝运给问住了,心想再穷的村子也不可能没听过皮带吧,老大爷又笑起来:“你是当兵的吧,咱们这平头老百姓哪系过什么皮带?我就知道当兵的有皮带,那根绳就是裤腰带,你系上先凑合着。”
郝运这才看到有根麻绳,连连点头,就用它把裤子系在腰上,穿上布鞋,虽然怎么看怎么别扭,但好歹也算有身衣服。老大爷扶着郝运跳下马车,马车旁边就是三间茅屋,雨仍然没停,但不算大,老大爷指着茅屋说:“这就是我家,进去吧!”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郝运看到这屋里是真够破的,左面是厨房,右面应该就是卧室,墙壁都是灰砖砌成,别说刮大白、贴报纸,连砖缝都没用灰勾,十分简陋。有个老太太正在厨房生火,墙角堆着高高的玉米杆,屋里屋外都是烧杆味。
“林子他妈,多下半把苞米面儿,来客人啦!”老大爷把蓑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钉子上,大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