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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也似,有那不熟悉路的,真能在这里绕晕。
徐玠自不虞迷路。
他熟稔地穿过几道门户,很快便来到一扇月洞门前。
此院之后,便非元贞与利亨能去的了。
事实上,若非徐玠亲至,守院的暗哨早就跳出来拦路了。
小哥儿俩倒也知机,立在门边守着,多一眼都不往里瞧。
徐玠满意地扫了他们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静,亦很空,地面上铺着大块青石,石缝间连根杂草都没有,显是时常有人清理的。
“爷来了,小的给您请安。”管事金大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抢步上前见礼。
徐玠也不多言,只将手向前一伸。
金大柱立时自袖中取出一只竹筒,双手呈上:“这是才从庄上送来的。”
那竹筒前端封着火漆,显是秘信。
徐玠信手接了,一面往正房走,一面问:“何思远走了?”
“是,老爷。”金大柱挑起织锦门帘,沉声回道:“何家一家人前天晚上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高、柳两位一路缀着他们,亲眼瞧见他们买船往江南去了。”
“让他们盯紧点儿。实在不行,把人再往远处赶一赶。”徐玠脚步不停跨进门槛,面色一派淡然。
朱氏一倒,何思远便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在徐玠原本的计划里,这人此时已经死了。
届时,一具死状可疑的尸首,再加几封从密处“搜到”的“情书”,朱氏再无生理。
除非王府不要脸、老朱家不要命。
而这是绝不可能的。
东平郡王乃是皇室宗亲,他的后头,可是连着当朝天子呢。
试问这世上谁敢把皇帝的面皮扔地上踩?
活腻了么?
可是,自从与红药成亲之后,不知何故,拥塞于徐玠心头的那股子戾气,竟渐渐地淡了。
尤其是最近,他益发觉得,人,不能只为自个儿活着。
如今的徐玠,再非前世孤鬼一只,而是有家室的人,说不得很快便会有儿女。
就算为着他们,他也得积些阴福,少犯杀业。
是故,这计划只执行了前一半,便改弦更张。
何思远没死,而是被徐玠诱去了江南;朱氏亦只是被赶出王府,人还是好好的。
当然,她这辈子也休想再回来了。
这是徐玠的底线。
而他之所以选择此时动手,是因了离京在即。
他徐五郎自蹈险地,所为者,乃是整个大齐。
他不悔。
可是,他不能将红药亦置于危险之中。
他已然亏欠她太多。
而身为男人,若是连妻小都保护不好,又何谈护天下苍生、创万世太平?
所以,他才会将何思远与朱氏的旧情,假旁人之口,隐约透给了东平郡王,同时将何家送出京城,给他们一条活路。
当东平郡王拿到玉珮后,徐玠便知,此计已成。
从今往后,朱氏——这个东平郡王府最大的威胁与隐患——便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她犯下了为人妻者的大忌。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得下此等羞辱。
虽说除了玉珮并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言,东平郡王再没拿到其他实证。
然,就凭这一点猜忌,亦足可令朱氏从京城贵妇圈儿中消失。
毕竟,玉京城因“养病”、“静修”而长年闭门不出的贵妇,也有那么十好几个。
徐玠自问已是仁至义尽。
他甚至情愿睁一眼、闭一眼,只消朱氏安安生生呆在庄子上,再不兴风作浪,便留她一条狗命。
当然,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若欲彻底脱出这泥潭,唯有五房单独出来住,再不去掺和王府那趟混水。
此事说难,却也不难。所需者,唯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而此番离京,某种程度而言,便是徐玠在为自己、为他至爱的家人,争取一个这样的机会。
在此之前,他只有五成把握。
如今,那些泰西人搞出了火炮与燧发枪,这把握便增至九成。
余下那一成,则要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