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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徽州沦陷,下一步西番必定自徽州直下中原,世家必定四处起事以呼应,东堂将四面战火,八方无措,灭国须臾之间。你我皆将成亡国之奴,现在争谁做皇帝,难道是抢着将来谁献俘投降行牵羊礼吗?”
万军哑然。
牵羊礼是西番礼,用来对战败国进行侮辱,战败国国君携皇亲贵族,赤身披羊皮以铁链圈住跪爬行走,以示臣服,为奴为畜。
这是人所不能忍之奇耻大辱。
想一想都浑身战栗。
文臻正在看一封信报,此时慢慢将信报揉碎在掌心,平息了一下情绪,才道:“西番占领徽州后,下令屠城三日,三日内,无数民居被抢掠,无数房屋被烧毁,无数老幼死于铁蹄长刀之下,无数妇女被……奸淫。那都是我们的长辈、兄弟、亲友、姐妹。”
她闭上眼,眼前燃烧的城池,哭嚎的百姓,堆成山高号称京观的尸首,被撕破衣服轮流侮辱最后投入深井的妇人……城中水源无法饮用,因为飘满了尸首和鲜血以及燃烧的焦灰,婴孩在尸堆中哭号,徒劳地扒着母亲已经冷却的身体,想要再喝一口奶,却被冰冷的长刀挑起。
无数恶魔的狂笑响彻城池。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边军沉默了一阵后,忽然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呼喊。
“揍西番!揍他娘的!”
“不管怎样,东堂是我们的!”
林擎微笑,一边微笑一边摇头,轻轻骂一声傻逼,也不知道在骂谁。
燕绥面无表情,显然这在他意料之中。
文臻眼底晶莹,想着这终究是一群最可爱的人,虽然他们蒙冤,受屈,愤懑,压抑,但是家国大义,百姓疆土,便如烈火燃烧于心中。
永不熄灭。
她轻轻叹一口气。
只是这些年轻的,热血的,可爱的人,并不清楚,他们所要面临的,将是一场注定的硬仗。徽州本就是军城,储存着大量的物资,如今已入西番之手,西番在此轻松一战中没有损失,还获得了充足的补给。反观己方,人数居于弱势不是问题,但是物资损失近半,朝廷在争权夺利,今冬补给还没到,更不要说后期粮草能否按时运送?自己和燕绥虽然带来了七万精兵,但是个人养兵何其难,备足这七万精兵的装备已经穷尽所有人力量,后续想要支撑大战,也是捉襟见肘,无法再顾及那三十万边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再兵精力强,没有粮草,武器不够,都将步履维艰。
她还隐隐担心湖州,湖州军被调走换防,但是换防的军队不知道有没有到,派去的三万军因为不能明目张胆赶路,需要在山野间绕路潜行,还带着一些辎重,就注定行路不会太快,也不知道有没有赶到湖州,如果都没到,湖州现在就是空城,万一世家知道西番攻陷徽州,同时起事,唐家很快就能下湖州,直插东堂心脏……那后果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回头看燕绥,正好燕绥看过来,两个聪明人目光一碰,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思,片刻后燕绥缓缓抚了抚她的发。
“去吧,一路小心。”
文臻嗯了一声,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胸膛上,静静听他的心跳。
她要回去了。
燕绥帮她留住了朝中职位,大司空还不肯致仕留在朝中,她得回去,请大司空和李相斡旋,谋一个中枢职位,监督着朝政,监督着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监督着朝廷在这关键时期,把该拨的兵马,该调的粮草,该筹集的资源,都做到位。并尽力遏制世家。
而燕绥必须留下,七万兵毕竟不是林擎的人,文臻的兵除了文臻也只认同他,只有他在,才能更好地调配资源,融合两军,和林擎一起,拦住西番。
分离迫在眉睫。
“兰旖教我的心法,我又教给了中文他们,虽然他们的内功不如我的流转如意更适合你,也不如兰旖的和你对冲更有效果,但毕竟和你源自一门,也有加成的好处,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只用你聪明的脑袋,不用亲自冲锋陷阵,好不好?”
燕绥懒洋洋地捏了捏她的耳骨,道:“我只对一种冲锋陷阵感兴趣。”
文臻呵呵一声,掐了掐动不动就开车的老司机的胳膊,抬头看他,下颌到脖颈线条精致优美,颈侧靠近肩膀处,冷白的皮肤上有一点殷红小痣,她以前竟从未发觉过,此刻看着觉得销魂又招眼,忍不住亲亲那小痣,燕绥却像是被触及了什么开关,手隐蔽地便往她腰上去了,文臻啪地打下了他的手,这还是万军之前呢!
真是个骚得不行的男人。
“回吧,也好照看着随便儿不要作妖。”燕绥在她耳边笑,“你放心,我必拦住西番,不让胡马过关山。”
“我只要你好好的。为了让你好好的,我也定会守住那朝堂,不让那群妖怪作妖。”文臻捻着他的衣角,“记住,我和随便儿,在天京,等你回来。”
……
香宫里,随便儿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呢?”小子喃喃自语,“我那恋奸情热的爹娘吗?”
德妃坐在榻上,吹出一口烟云,哈哈一笑。
门忽然又被敲响,随便儿开门出去,和外头张嬷嬷谈了半晌,过了一阵回来,小脸阴沉沉的。
德妃慢慢坐起身。
“奶啊,好像有点不对劲。”随便儿轻声道,“张嬷嬷说太后看上了我,要调我去慈仁宫近身伺候呢!”
……
西玉阁今晚灯火辉煌。
陛下又来探望纯妃了。
纯妃娘娘近期盛宠,连宫内宫人都喜气洋洋,穿梭来去,而正殿之内,新帝倚着榻边,对正张开双臂让尚衣局女官量体的闻近纯道:“瞧你最近瘦了些。还是再补补吧,皇后冠冕,讲究一个体态端严。太瘦了风吹就倒,气度未免不足。”
闻近纯便满眼喜悦地笑道:“陛下说的是。臣妾明日开始就加餐。”
新帝便笑笑,挥手示意女官们都下去,等殿中无人,闻近纯爱娇地靠在他怀中,新帝揽着她,一边揉搓着,一边低笑道:“你想要的,都许你了。朕想要的,你也该拿出来了罢?”
闻近纯吃吃笑道:“陛下,莫急嘛——”
新帝蓦然脸一冷,将她一推,站起身道:“休要得寸进尺!朕连皇后都许了你,你还不放心什么?你再这般搪塞下去,朕倒要怀疑你的心田了!说实在的……”他微微睨着闻近纯,“你一个妃子,久居深宫,如何能知那般大事?莫不是骗朕吧!”
闻近纯惶然站起,要说什么,新帝却已拂袖而去,闻近纯顿时慌了,抢上前去,一把拉住新帝的袖子,“陛下——”
新帝对还未走远的尚衣局宫人道:“礼服倒也不必急着做,等朕的旨意再说。”
女官领旨退下,闻近纯脸色大变,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陛下!”
新帝理也不理,径直往前走,闻近纯提着裙子跌跌撞撞跟着,忽然咬牙道:“陛下——陛下——景仁宫您好久没去了,愿意带臣妾前去瞧瞧吗?”
新帝霍然停住脚步,回头看闻近纯,闻近纯泪盈盈仰望着他,缓慢点了点头。
新帝转怒为喜,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笑道:“朕的皇后想去哪,朕都陪着。”
闻近纯抹一把眼泪,也笑了,新帝亲自携了她上了御辇,去了景仁宫。又示意跟随的太监宫女都等在宫外,两人进了殿门。
大行皇帝葬礼结束之后,新帝并不愿意迁入景仁宫,因此暂时封宫。护卫也撤了出去,此刻推开淡淡蒙尘的大门,吱呀一声声响空寂,新帝心中一紧,但随即看了一眼头顶,便安下心来。
他身边如今也安排了暗卫,是母后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很是忠心能干,安全无虞。
闻近纯却一脸烂漫,牵着新帝的手往内走,一边悄声问:“陛下不带几个人在外面守卫吗?我每次进这宫殿都心里发毛,好像先帝的阴魂还未远走,还在哪个角落瞧着我们……”
新帝给她说得心中一突,但因为她主动提出带护卫,倒更加安心,笑道:“朕是真龙天子,百邪不侵。你怕什么。”
闻近纯便拉了他往皇帝书房走,道:“臣妾上次瞧见景仁宫管事太监老孙鬼鬼祟祟藏东西……”
新帝心中一动,想起孙太监莫名其妙的失踪,更信三分。
“你如何不去拿走?”
“那东西何等尊贵重要,臣妾什么身份,敢去染指?也不过想着,将来为陛下尽一份忠心罢了……”
新帝心中冷笑。
进了书房,闻近纯却不急着找东西,从袖子中抽出一张明黄笺,笑道:“讨个陛下喜话儿……”
新帝双眉一挑,知道她是要字据,心中有些恼怒,想起母后嘱咐,终究是忍了,似笑非笑接了笺,正要写,闻近纯却道:“不敢要陛下亲笔,陛下只留个印鉴给臣妾便成了。”
新帝想着她要空白纸上印鉴,想必是贪心不足,还想在皇后位上再为家人谋官?真是可笑,也不想想,若他不乐意,印鉴有什么用?
反正这女人也做不了真皇后,便虚与委蛇罢了,他取出随身印鉴,痛快地按了。
按完一抬头,却看见昏暗光线里,女子一张脸雪白,双眸幽幽闪光,深邃如黑洞,瞧得他心中又一突。
随即便见女子笑得温柔婉转,去拿那榻上小几上的茶盏,道:“陛下,那玉玺,就在这里呀——”
茶盏一掀,新帝身下褥垫忽然一空!
新帝翻身下坠!
刹那间新帝大叫:“护驾!”
屋顶上有人影连闪,一人扑向闻近纯,一人扑向榻上,闻近纯惊惶抬头。
却在此时轰然一声,书架倒塌,架后冲出数条人影,手中长剑连闪,刺入皇帝暗卫背脊。
闻近纯呼一口气——永王果然没有食言。
她一回头,却发现新帝还没落下去,他竟然死死抓住了床榻边缘,整个人吊在地道口,此时满头大汗滚滚而下,紧盯着她,眼底憎恨和哀怜交织,嘶声道:“救朕……救朕……朕可以发重誓……一定立你为皇后……终身不替……”
闻近纯看定他,忽然笑了笑,这一笑依旧温柔婉转,看得皇帝心中一喜。
随即闻近纯手一伸,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明光闪闪的刀,她抬手,刀落。
新帝惨呼。
鲜血喷溅。
一双手整整齐齐留在地道边缘。
明黄龙袍的身影颓然落下。
于落入死亡陷阱的那一刻,剧痛和狂乱翻覆之中,燕缜听见那女子娇笑着道:“我想过了,还是做永王的皇后吧……皇帝轮流做,皇后只是我哟。”
新帝向永恒的黑暗急速坠落。
有密集的机关启动和利刃入体声再次响起。
地道口缓缓关闭,闻近纯雪白的脸一闪而没。
……
片刻后。
砰地一声闷响。
……永裕帝立在地底的黑暗中,就着一盏残灯,看着面前残缺不全的尸首,半晌,叹息摇摇头。
“你坐这皇位的时间,比朕想象得还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