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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苦者灶户,这可是文官自己说的,过去他们受官员,富灶,盐商重重压榨,尽管在湖广一斤盐就得几分银子,但在这里一两银子能买一千斤。
盐比粮食还便宜……
实际上以当地米价,一斤米都能换差不多十斤盐。
号称贱如沙子。
但镇南王强行规定了盐价,无论米价如何变化,始终就是按照一引盐一石米的价格。
据说这是太祖时候的制度,镇南王只是恢复大明祖制。
事实上也的确是。
朱元璋时候就是这个规矩,盐户正课盐,也就是每丁额定一年必须上交的盐就是一引盐一石米,不管米价是多少,总之就是交一引正课盐换一石米,完成之后剩下就随便了,愿意接着制盐就接着,那个称之为余盐,和正课盐一样的标准由盐场收购。
实际上杨信的盐业制度至少在盐场的确是和朱元璋差不多。
只不过他收购是给银子而不是米,然后盐户拿着卖盐的银子,到同样他开的粮店去购买粮食,这样比朱元璋时候自由的多,毕竟盐户不只是需要米,他们还需要钱来买别的。如果粮价上涨那么盐的收购价也涨,米价跌,那么盐的收购价也跌,但无论涨还是跌,都必须维持一引盐一石米的比例,盐场也罢,粮店也罢,只要有打破这个标准的,那么盐户可以直接砸了。
反正盐户也是民兵。
他们手中也有武器,有这样的砸了也不犯法。
实际上收盐的地方和粮店全都强制性建设成隔壁,无论哪边有违反的,盐户们立刻就能知道。
另外杨信还规定只要盐户卖盐,盐场就必须收,同样只要盐户买米,粮店也必须得卖,当然,质量是另一套制度,掺假肯定是不行的,至于保证粮店的粮食供应,这就是上级的事情。现在江浙的粮食由粮食公司专营,如果不能保证盐场的粮店有足够粮食,那就是一级级找责任人,不过一般不会出这种事情的。
毕竟淮南本来就是主要产粮区。
而且这段时间以盐河为基础,又修建了大量的支线运河,基本上所有盐场之间都有运河通行,海州还是不冻港,海运同样方便,甚至就连盐场之间陆路交通都得到修缮,盐场的粮食运输根本不存在问题。可以说盐户什么都不用想,就是努力制盐,制的越多赚的越多,制的越多日子过得越好,其他什么都不用管,而且什么税也不需要他们交。
那盐户还不都乐疯了。
这时候两淮盐场都已经全部改良成新法,也就是淋灰或者削泥取卤,砖池晒卤,完全不需要煎锅,晒盐成本极低。
盐户根本不用再担心吃不饱穿不暖。
要知道哪怕过去,盐户一丁正课也是二十引,而平均一户三丁,六十引就是六十石米,别说顿顿干的,就是一天三顿都可以,剩下余钱买衣服同样足够,就是偶尔吃顿肉都没问题。更何况盐户都在海边,谁家还不偶尔打鱼,再加上海边养些鸭子,那一家的日子美得很,和过去穷得连衣服都舍不得穿,一个个光着脚在盐卤中烧的日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做梦一样啊!
但这靠的是什么?
老天开眼,皇帝,贪官污吏,盐商们突然都洗心革面了?
开玩笑!
他们是不可能主动洗心革面的,他们能洗心革面那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全靠镇南王把他们打跑了。
没有镇南王拯救盐户,上面这些家伙还在继续让他们连衣服都穿不起,一个个光着俩腿在盐卤中泡着呢,而且还是饿着肚子泡着,就跟牲口一样活着。
甚至还不如牲口呢!
现在镇南王脑残一样要孤身北上,要去做忠臣,要去自杀,那还能行?没了他岂不是又要回到过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走,哪怕就是按也得把他按住,于是伴着那些哭嚎声,巨大的包围圈不断收紧,杨信恍如被泥潭困住般挣扎不得。虽然那些将领和士兵没加入,但也全在那里看着,实际上这些老百姓也有不少预备役,总之此刻无分军民,无论男女,全都开始拥挤着向前。
也就差谁再拿出一身赭黄袍了!
不过很显然这一次没有人准备,毕竟镇南王是去救皇帝,要是皇帝陛下这时候突然驾崩,那肯定会有人拿出赭黄袍的,但天启这些年间终究在军民间还有点好名声……
他不算昏君。
至少比他爷爷的名声更好。
“乡亲们,你们不要这样,你们折煞杨某了!”
镇南王高喊着。
他的喊声完全被周围的哭嚎声淹没。
“四民代表来了!”
突然间一阵混乱的喊声响起。
杨信立刻转头向南边望去,然后就看见运河上一艘艘船鱼贯而来,那些四民代表们全都站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