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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他们会在何时何地突然出现。
沈牧苦笑道:“想我两兄弟会有这么一天,竟像待屠的羔羊般提心吊胆的在等候大限的来临。若可跟呼延金来场单打独斗,小弟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
徐子陵遥望前方,沉声道:“我们只能见步行步,这会是赫连堡后最艰难的—场硬仗,若真个抵挡不住,只有放弃财物,夺路逃走,待老跋醒来再找呼延金算账。”
经过无惊无险、但每人内心都是波涛汹涌的两个时辰后,车队再次停下。
领先的越克蓬策骑奔到踞坐马车上的两人旁,道:“前方有密林阻道,我们是该提早扎营,还是趁尚有两时辰的阳光继续赶路?”
前方一片密林沿河生长,地势开始起伏不平,在这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情况下,越克蓬对这片敌人能藏身的密林望而生畏,是可以理解的。
沈牧断然道:“敌人迟早要来,且早来好过迟来,若我是呼延金,必不会在今晚我们背河可倚、严阵以待的时候来袭。而我们则要枕戈待旦,没觉好睡硬提一晚,到明早仍要面对现时进退两难的困境。”
越克蓬道:“说得有道理,我们索性避开这个林区,连夜通过丘陵地带,说不定可把敌人摆脱。”
徐子陵摇头道:“呼延金应在密林内。”
越克蓬一呆道:“徐兄怎能这么肯定。”
沈牧不想费舌解释徐子陵有过人的灵觉,道:“因为那是最佳伏击我们的地方,深悉此区的呼延金当然不会错过。”
越克蓬豪气忽起,哈哈笑道:“来就来吧!我要教呼延金晓得,我们车师人绝非好欺负的。”
策马沿队而驰,以车师话下达命令,激励手下士卒,当他回到队首,车队偏离燕河,绕道往前。
沈牧向徐子陵道:“蓬兄确是个人才,心地又好,我们怎都要设法保住他的命。”
徐子陵叹道:“你保住他的命亦没用,假若人货两失,他怎样回去向国王交待,还不如殉职战死得光光荣荣。”
沈牧皱眉道:“有什么两全其美之法,既可保住人,可不用损失财物?”
徐子陵苦笑道:“希望来的只有数百人,我们就先来一个反扑,斩下呼延金的狗头。”
太阳降至西边地平上,铺红缀绿的大草原蒙上一层淡红的霞彩,和风吹拂,像一幅刺绣风景的帛卷,内中却是危机四伏。
一片无涯无际的寂静弥漫眼前广阔的天地,左方绿林连天,前路丘陵波纹般起伏延长,零星的树木点缀其间。
两人苦思不得善法时,蹄声骤起,左方密林中冲出数之不尽、头扎黑巾、身披战甲的契丹马贼,漫山遍野地从半里外杀来,喊杀震天。幸而这边厢早有准备,立即结车为环形阵,战士躲在车后,弯弓搭箭,护着另一边的骆驼。
忽然前方亦杀声喧天,一队马贼从丘陵后现身,分作两股,一股直攻队头,另一股绕击右侧,众人立陷三面受敌的劣局。
沈牧倒抽一口凉气道:“他们最少有三千人。”
这一仗如何能打?
即使沈牧和徐子陵能杀出重围,跋锋寒、越克蓬所有人都要完蛋。
看敌人惊天动地的骇人攻势,越克蓬等人人脸上血色褪尽,他们面对的再不只是一股凶残的马贼,而是可倾国灭族的大军。凭他们区区百数人的势力,只能是螳臂挡车。
契丹马贼不住迫近。
沈牧忽然大喝道:“蓬兄!立即撤退,龙泉再见。”
一鞭击出,三匹马吃痛冲出车阵,斜斜冲往敌人兵力最薄弱的东北角去,正是从密林和丘陵冲来的敌人中间位置。
当连徐子陵亦像越克蓬般以为沈牧不讲义气、自行落荒逃走时,沈牧大喝道:“陵少!五彩石!”
徐子陵醒悟过来,腾身而起翻上车顶,叫道:“你去把货物扔掉!”
沈牧道:“来不及啦!”两手各抓起一筒箭,背在背上,朝前扑去,落在带头拉车的千里梦上,一手张弓另一手取箭,带着赤炎火影的神箭犹如连珠般朝两边的敌人射去。
带着赤炎火影的神箭把天空都笼罩住了,杀得敌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节节败退。
半个月后,三人来到位于松花江南岸花林集,江面宽阔平静,集区丘陵起伏,像统万那种形式的土屋零散广布数十里的范围,营帐处处可见,土屋灰黄,以靠近江流处最为密集,形成花林集的唯一大街。
江面浮着十多个木筏,渔人撒网捕鱼。
岸上人马往来,热闹处不比燕原集逊色。三人进入市集的范围,由于他们赶着四十多匹有鞍的战马,惹得各族人侧目谈论,更何况沈牧和徐子陵是罕见的汉人衣着。
沈牧叹道:“确是个别有景致的地方,待会儿要找什么鲜美的鱼儿来吃呢?”
跋锋寒欣然道:“鲢、鲫、鲤、青鳞等任君选来,小弟只嗜青鳞,肉质鲜美至极,故定要重温旧梦。”
徐子陵对饮食一向随便,关心的是别的事,问道:“我们带这么多匹马儿,行动不便,是否可立刻卖掉?”
前方大批牛羊,由十多个牧人赶往集东的墟市,塞挡道路,迫得他们只能尾随缓行。
跋锋寒苦笑道:“坦白说,小弟从未做过这类买卖,只是想当然地以为在墟市贱价出售,该可轻易脱手。”
沈牧兴致勃勃地道:“我们之所以干此买卖,为的是要张扬其事,索性以一钱碎金卖一匹,包保可立即轰动整个花林集。”
又问道:“做衣服的在什么地方?”
跋锋寒道:“到大街后,你要铁铺有铁铺,做衣店有做衣店,只是没有住的地方,来这里的人全都自备营帐。”一拍马头,避过牛群,转入主街。
左右两旁各有几排不规整的房子,果然是供人购物的各式店铺,非常热闹,似是只要肯打开门口,生意就拥进门来。
大街宽敞开扬,本是嫩绿的草地在马蹄车轮的摧残下变成黄土,马蹄踢起灰尘,整条街黄蒙蒙的如雾如烟。
在这可容三十匹马并行,勉强算是大街的两旁榆树处处,伞子般遮日成荫,土铺外均搭有木棚,棚内放置桌椅,累了的人可坐在其内歇息,马儿则绑在棚外的木拦干处。
沈牧和徐子陵大感新鲜,瞧得目不暇给,在旁棚忽然冲出十多个长发披肩的武装室韦大汉,脸色不善的截着去路。
三人为之愕然,难道敌人消息灵通至此,竟懂得在这里恭候他们。
其中一汉以突厥语戟指喝道:“看你这两个盗马贼逃到哪里去?”
十多人同时掣出马刀,动作整齐划一,绝非乌合之众。
街上行人对这类街头争斗早司空见惯,只避开少许,聚在远处指指点点的瞧热闹。
沈牧和徐子陵感到说话的室韦汉很面熟,一时又记不起曾在哪里见过他,隐觉众汉拦路之举别有内情。
跋锋寒还以为对方是为契丹人出头,心中奇怪,朗笑道:“这批马是呼延金的,何时才轮到你们室韦人替他出头,若再不滚开,休怪我跋锋寒剑下无情。”
沈牧猝地记起说话的室韦汉,正是在遇上颉利前劈他一刀者,当时双方言语不通,到现在仍不知为怎么一回事。因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几乎忘掉了。
一阵娇笑从左方棚内传出,以突厥话道:“名震草原的跋锋寒,竟和两个盗马的汉人混在一起,不怕有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