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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听太子确然是在和她闲话家常,更把心里的苦闷压抑严实了,笑着搭腔:“母亲还是听沈夫人提起,说赵家二娘不仅对阿姐敬重亲近,连对沈夫人的态度都和过去是两样了,可见日久见人心这话确然在理的。且阿姐这一段儿还不仅仅促成了这一桩婚事呢,那位江姑娘,是太师府的老太太逼着阿姐替她择婿,这事要搁其余人还不定为难成什么样,偏是阿姐轻轻松松便办妥了,说的是丁家的儿郎,太师府老太太哪里还存挑剔?”
“丁家,是丁北斗的那个丁家?”
“是,但并非丁北斗一房的子弟,是丁北斗已经过世的堂兄一系的嫡长孙,那儿郎的祖母丁老夫人看重的是阿姐的信誉,听阿姐说江姑娘性情已经改转,主动提出可以联姻,阿娘说而今太师府上下,不管是老太太、沈夫人,兼着多少管事老仆,无不赞赏阿姐的才干品性,都道姐夫这少年家主已是难得,未来宗妇主母又是脂粉队里的英雄,不输多少束带顶冠。”
话说到这儿,明珠又难免被触动了自己的心事,叹一声儿:“我要是能有阿姐的五分才干,也不至于……”
太子本是随手拈了枚蜜饯品尝,这时也觉唇齿间都弥漫着一股子酸苦味,他抬眼看着明珠,终究是起身,把手往
明珠肩上一搭:“太子妃确然需要一个助臂,岳母应当能领会我的意思,有的人事,不是效仿就能学成的,如顾夫人她是天生就这般……七窍玲珑心,这样的女子,天底下原本就没几个,太子妃是少了几分机警,不过确也具备母仪天下的德行,倒不用如此的自责。”
明珠就越发的愧疚了,也起身,到底又再行了个福礼:“妾身愧不敢当,唯有恩谢殿下体谅,妾身只但望母亲能替妾身择中个妥当的帮手,妾身必不敢心怀妒恨,当与众姬人,齐心协力为殿下分忧解难。”
太子眼中情绪莫测,良久才道:“太子妃好生调养身体,待彻底康复了,才能为我分忧解难,外头还有一堆事务,今日我便不陪太子妃用膳了。”
他抬脚往外走,扫了一眼低头候令的宫人,单只在瑶雪跟前顿步:“照顾好太子妃,倘若太子妃挂念家人,随时可请来慈庆宫与太子妃叙谈,不用禀我允同。”
太子一径的往外走,步伐越来越快,自觉胸口像闷着一窝乱麻,堵得仿佛只能靠脚步去呼吸,分忧解难?而今无论是太子妃还是姬人,他身边哪有知他忧难的人?他的皇父已经病入膏肓,却在临终之前宁肯承担杀子的诽议也要保他不受任何质疑,是,秦谙必死,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但他仍然不愿也不忍将父亲逼至如此地步,他无悔,但愧疚,他甚至想抛却一切的国政寸步不离父亲的病榻,这是他们父子之间,最后一段光阴。
可他又觉得无颜以对重病的父亲,更让他惭恨的是曾经对父亲的埋怨,但他何尝尽到了人子的孝道?这么多皇子中,其实他是最没资格埋怨皇父的人。
肩上的担子,现在才让他感觉到切实的沉重,但没有人懂得他的惭愧和压力,没有人给予他开解劝慰,所有人现在已经把他当作了一国之君,认定这些普通人理所当然的情绪他都不能有。
他的结发妻子,焦虑的是才干不足,德不配位。
那些姬人则是揣测日后是被封妃抑或授嫔。
他还不是孤家寡人,却已经被迫孤家寡人。
怎不由得假想,如果,倘若,他身边仍有春归。
她定知他的愧恨和负重,只有她才能为他分忧解难,宫廷里有她在他才不是孤家寡人,有时候他也怀疑过曾经为了一个女子不顾生死的自己,但现在他能笃信了。
那个秦询的确存在,时月回流之前,秦询先是顾春归的夫君,才是国朝的太子。
那才是真实的他,有血有肉的秦询,不仅仅只是一个身份,和传国玉玺差不多的权物。
太子忽然蹲下身,捂着胸腔。
吓死了随行的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