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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不是大夫,无从判断伤势的轻重危急,她只想到倘若是自己吃了这一记鞭子被伤成这样,那是绝对不能够这样谈笑风声的,虽然男女有别,但赵大爷也是娇生惯养的长大,哪曾受过这等皮肉之苦?这样一想就越发心疼起来,任劳任怨的服侍了兰庭洗浴洁净,又再按照乔庄交待的方法药敷包扎好,手就这么按在兰庭完好的另一边肩头,在人脖子窝里轻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水渍已经拭净,肌肤上原本清爽,所以对温热的鼻息更加敏感,兰庭攸忽间只觉半边身体都为这一叹酥麻,连自己说了什么其实都浑浑噩噩。
他说的是:“真要留疤的话,辉辉是否嫌弃?”
但对春归的回应他又十分清明。
“不嫌弃,就是会难过,而且会生气,真恨不得立即拜那屠狗客为师,等我也有了本领,把高琼这老狗抽个皮开肉绽才算解气。”
兰庭感觉得到春归这时的口吻已经完全不同于新婚之初的迎合奉承,她说这话时甚至听不出任何的娇嗔,虽说仍然贴近他的脖子窝,但语气一派咬牙切齿铿锵有力。
如此铿锵有力恶狠狠的甜言蜜语,实在让赵修撰心花怒放。
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不会留疤的,我小时候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两条小腿都被抽得皮开肉绽了,那时还没阿庄的良药敷治呢,照样康复,娘子可是检阅过了哪有一丝痕迹?”
“胡说八道,堂堂太师府的嫡长孙谁敢下这样的狠手。”春归笑道。
但她突然感觉兰庭的情绪就此消沉。
直到穿好中衣,披上外裳,兰庭才又开口:“那是母亲第一回对我实行体罚,也是唯一一回,从那之后,祖父便不再让母亲干预我的教养。”
春归并没料到兰庭还会回应,措手不及之余,心也提了起来:“母亲?这……是为何?”
浴室闭闷,浴室之外才有清风徐徐,月色照亮一半的庭院,却不能照清晰墙角盛开那一丛白玉兰,他们站在月色底下,春归一直没有松开兰庭的指掌,往事或许是沉重的,尤其对于有一个人已经生死永隔,抱怨不能抱怨了,最好的方式或许就是淡忘。
可是忘记也是艰难的。
“三舅舅的儿子,有一个叫做朱流玉,和我年岁相当,那时正是淘气的时候,一回去外祖父家,朱流玉伙同他的僮仆想把我骗进一个泥沼,被我识破了没有中计,他们还纠缠不休,我不耐烦,就推了朱流玉一下结果让他摔了一身泥,母亲就是为了这事用竹板抽打我的小腿,是她亲自执罚。”
春归:……
淘气玩闹的年岁,应当尚未启蒙,纵然朱夫人责怪兰庭以暴制暴的不当行为,但怎能下这么重的手?春归于是想到了冯莨琦的话,关于朱夫人护短,为了维护兄长的所谓名誉才引发后来的一起变故风波……
丈夫没有兄长重要,儿子也没有侄子重要了么?
春归没有办法理解这样一种亲疏远近。
但不是所有的伤痕都能通过安慰抚平,易得愈合的,也就不难遗忘了。
“我从此多了一个仇人。”春归选择另一种方式。
“哦?”
“朱流玉!”
“辉辉这是迁怒吧?”
“我就迁怒了,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作为女子我迁怒下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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