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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家主赐姓。而张果与星云自己就这么决定了。
先有儿子后成仙道,总得带着孩子回青漪三山让梅振衣见一面,他和星云这就回来了。
梅振衣听说之后笑道:“张果与星云师太有子,也在意料之中,师太脸皮薄估计很不好意思,因此一直未说这个消息。”
知焰:“别总叫人家师太,早就不是了,现在是星云居士张夫人。”
梅振衣拍了拍脑门:“确实不能再这么叫她。都是小时候地习惯了。总也改不了口。”
知焰打趣道:“你帮老家奴拐走了翠亭庵的俏住持,不知观自在菩萨会有什么感想?”
梅振衣:“这是张果与褚云行两人所愿。事情应当如此,不论菩萨怎么想,也不会与我计较。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自芜州出发,行游直至西海吗?张果去请星云,问她愿不愿换上便装同游山河,星云欣然答应,缘法就有了。”
知焰:“你忽然又提到当年之事,是不是又想行游了?”
梅振衣点了点头:“我闭关一年不得见,谷儿、穗儿还好说,未免冷落了玉真与行儿,这一次去洗剑池沿途风光不错,我们就乘舟由青漪入长江东行,还可行游大半个月,届时你与我再去洗剑池。”
知焰:“很好,行儿与提溜转一定高兴,我这就吩咐应愿去准备。”
商量完毕,道侣二人走下承枢峰去结缘草庐见张果,星云师太抱着未满周岁的儿子粉脸通红一直都没好意思抬头。若论辈份的话,襁褓中的小思恩可以算是梅振衣的同辈了,但张果与星云却不愿这么论,让刘海叫梅思恩师弟。
见面当然要有礼物了,不论是按世间地风俗打赏红包,还是以仙家身份赠送灵丹妙药,对这个孩子,梅振衣出手绝对不会小气。
张果来的正好,暂时就留在青漪三山镇守,也没什么大事,偶尔指点一下刘海等人处理三山事务,他可是最早地梅家大总管。而梅振衣准备离山行游,回去和玉真公主一说,要带着她和行儿游山玩水,玉真当然高兴。
三天后,有两艘船从青漪湖中出发驶进青漪江,前面是一艘大舫船,上下两层雕梁画柱、绣锦飘帘漆玉为栏。尽极雍容华贵,一看就是公候之家地游船,普通人有钱也不敢公开这么装饰,船上当然是玉真公主等亲眷。后面是一艘崭新的大篷船,前中后有三个大仓,安置十数人以及日用之物也没问题。
舫船地二楼前方有一间小厅,朝船头的一面是一扇垂着纱帘带栏杆的月牙门,玉真公主与儿子坐在帘后看沿江风景。别看行儿平时像个淘气猴。但在娘亲面前却乖的似个小猫崽子,一边吃点心一边陪玉真公主说话。
梅振衣站在船头,背手看着激起地船舷浪花与流逝的江水。这两艘船走的比一般的船要快不少,顺江流而行未升帆也未摇桨,中午时分到了青漪山脚下,远处岸边就是他与清风遇黄龙禅师之处,也是张妖王画地横江拦善无畏的地方。
梅振衣的船渐渐追上了江中一艘规模稍小的舫船,耳闻一阵击节与抚弦之声。有一男子在船中朗声吟诵道——
西塞沿江岛,南陵问驿楼。
潮平津渡阔,风止客帆收。
去去怀前浦,茫茫泛夕流。
石逢罗刹碍,山泊敬亭幽。
火炽梅根冶。烟迷杨叶洲。
谁家复水宿,相伴赖沙鸥。
吟诗声隐约传来很飘渺,但以梅振衣的耳力当然听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恰有几只鸥鹭从江上飞过。此诗好意境。作诗之人好才情,凡人说话不带仙家妙语声闻,其中有几句他没有理解地太明白。梅振衣也来了兴趣,抱拳传音道:“前方舟中雅客,能否有缘一叙?”
前舟中有一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端着杯子喝酒吟诗,身边还有一群宴妓抚琴添趣,忽闻船后传来梅振衣的声音。就像在耳边打招呼。男子赶紧起身挑帘走到船头,只见后方追上来一艘华贵无比的大舫船,一看就是公候世家所乘之物。船夫操舟极为娴熟,片刻间已经靠到了这艘舫船的旁边,船头相隔不过四尺远稳稳的于江中并行。
那边船头站着一位青年男子,三缕长髯形容俊朗,一身道人的打扮。在开元年间,贵族子弟出游着道装并不少见。甚至是一种社会休闲时尚。就连这边舟中的中年男子也身着类似道袍地长襟大袖衣,所以这身打扮也不算很特异。
中年男子一见这艘船与船头站地道人。就知这对方来历不凡,绝对是一位很有家势背景的贵胄子弟,他有点矜持地淡淡一笑拱手道:“襄阳孟山人浩然有礼了!行舟弦歌闲赋,忽闻雅意之声,请问来者是谁?”
襄阳孟山人浩然?他不就是孟浩然吗!与王维齐名的田园诗大家,别说千年以后,如今已颇有才名,大唐诗风为千古最盛,梅振衣当然听说过他。
“先生自称孟山人,我姓梅,就叫我梅山人吧。舟中听闻先生之诗,感意境悠然,特奉送芜州美酒老春黄一坛,特产菜肴一席,添饮吟雅趣,不请自来望孟兄莫要嫌我烦扰。”古人自称山人有多种含义,可指修仙之人,也可能是自谦没有官职在身。
说着话梅振衣纵身一跃已经跳到了孟浩然地船头,左手托着一坛酒,右手提着一个朱漆食盒。孟浩然眼睛一花,对方就已经上船了,看来这位梅山人还精通武功,刚才没见他手里有东西,想必是没看清楚。
来客姓梅,此地是芜州,再看看对方那艘船的气派,一定是南鲁公府的子弟了。孟浩然前年曾行游长安,听说过南鲁公出于芜州梅氏。他本以为对方会请他过去,没想到梅山人自己跳过来了,还带着酒菜,微微有些意外。
“山人既有雅性,若不嫌此舟寒微,请到舱中一叙。”孟浩然挥袖挑帘,一副清高之态,将梅振衣迎进了船舱。命宴妓重新摆席,换上梅振衣带来的酒菜,两人对座饮酒闲谈。
“方才闻孟兄吟到‘山泊敬亭幽’一句,知为即兴之作,才情令人佩服。但诗中‘火炽梅根冶’何解?‘石逢罗刹碍’又何指?恕在下学识浅薄不能尽然领会,请指教。”古人吟诗有时用典太过生僻,旁人还真不好理解,梅振衣刚才没听明白地就是这两句,当面向孟浩然请教。
孟浩然已有几分醉意,听梅振衣这么问,略带自得之色解说了一番:梅根当然不是梅树的根,是九华山下一处地名,火炽形容炉火旺盛,那里是自古产铜冶铜之地,孟浩然不久前行游经过。此句‘火炽梅根冶’,与下句‘烟迷杨叶洲’成联。
至于‘石逢罗刹碍’,梅振衣每个字都听懂了,就是不明白何指?罗刹为梵文罗叉娑的简译,也可指代恶人恶事,这青漪江上哪来恶石挡航道?这么一问孟浩然的话就多了,甚至带醉扯到了远在长安的天子李隆基。
听言知意,孟浩然说话自然文雅清高,但梅振衣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理解的比原话更清楚——
话说孟浩然出生于襄阳,早年一直在鹿门山中以隐逸之士自居,每日于田园看着僮仆弄田桑,无事读读书、写写诗、钓钓鱼、喝喝酒、泡泡妞,常自比渭水垂钓姜子牙与躬耕南阳的诸葛孔明。
就这样一直“隐居”到四十岁,再也“隐”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这样成不了姜尚与孔明,也没有文王与刘备来请他。于是在前年(大唐开元十八年,公元730年),孟浩然离开鹿门山应进士举不第,随后在长安四处献诗结交名士,倒也名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