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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龙厉二十有三,府内有这么多美人,却至今不曾有一个女人得到名分,哪怕是侍妾。
她不认为龙厉会被任何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对于那么个性子扭曲变态的男人而言,女人不过是发泄的渠道。
“总要试试看。”她作出了决定。“从青楼里找,精通十八般武艺的才能用。”
白银一脸愕然。
“傻白银,你们江湖儿女不是不拘小节吗?连我的话都听不懂?”原本心情极差的她,难得笑出声来。
“懂了。”白银耳根子红了。
“找到人之后,把药给她。”她将一个红色瓷瓶掏出,摆放在白银的手心,神色漠然。“里头的粉末撒在龙厉的枕边即可。”
白银领了命令,很快走开。秦长安趴下,将冷艳的小脸贴在白虎的耳畔,眼底没有一分波澜。
不管龙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一次,她要先下手为强。
……
惊雷将在院子里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帐幔内的男人没有任何动静,整个屋子死寂的很。
献美人,继而用毒……
他的胸臆中,一瞬间,麻木的疼痛开始翻腾了起来,痛的张狂,痛的狰狞,痛的鲜血淋漓,不忍目睹。
秦长安,真要我如你所愿吗?
明遥闭上了眼,周身麻痹不能动,时不时被撕心裂肺的痛楚袭击,身上的衣裳不知湿了多少次。
这是此生最狼狈的时刻,偏偏也是他最铭心刻骨的时刻。
“爷,属下去找解药!”惊雷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敢。”明遥发出低不可闻的气音,却依旧满是威严,足以震慑人心。若是以往,他早该让人费尽心机找到解药,但这次,更像是自我惩罚。
他在赌,赌这个明遥对于秦长安的意义……朝夕相对一年,难道毒死他就跟毒死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
他在赌,赌秦长安最后的于心不忍,赌她内心对他的一丝丝留恋。
五月十八,牡丹坊低调开门迎客。
但前来赏花的人,全是北漠的权贵名流,光是那一封金光闪闪的赏花帖,一掏出来,就足以在人前威风八面,脸上有光。
北漠的富豪,哪怕能在府上供养一株牡丹,也需要耗费不少财力。更别提这些展出的牡丹全是名贵品种,姹紫嫣红,国色天香,琉璃花房在阳光下闪耀着一层金色光辉,更为此等美景增添了几分如梦似幻。
只是赏花的头一天,就出了大事。
“郡主,听说这些牡丹花全是你那位后院人的功劳,怎么今日不见他的人?”五皇子妃汪妍左顾右盼,一脸好奇。
“弟媳,你这是来赏花还是赏人啊?”长公主萧圆圆柔声说笑,一脸皇族少见的平易近人。
“我是来赏花,顺便来赏人。”汪妍看向秦长安,挤眉弄眼:“把人看的这么紧,还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给你卖命做事,长安,你可是驯夫有道啊,不如我们切磋一下?”
秦长安言笑晏晏:“五皇子看起来孔武有力,却是出了名的妻奴,我可比不上五皇子妃的雷霆手段……最近明遥犯了错,在郡主府关禁闭呢。”
说到此,她眼神微微一沉,这都第三天了,明遥还不屈服,她恨得牙痒痒。
不过蓝玲珑的毒性很是强烈,三天毒发身亡不是她吓吓人而已,今日明遥不只是全身麻痹,甚至呼吸困难,她就不信明遥能视死如归!
对明遥,如果她不能降服他,收为己用,那就只能把他变成一颗弃子。
她突然眉心紧锁,脸色死白,气息不稳,萧圆圆见状不对劲,急忙伸手扶住秦长安。
“怎么了?”
“我……”她疼得直不起腰,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抓着萧圆圆的另一手已然湿润一片。
“糟了!该不会是孩子!”萧圆圆转身高呼。“请太医来!”
汪妍同样慌了,只见秦长安的裙摆下一滴滴血花顺延着腿,落在地上,颤着声音说道。“长安!忍住啊!”
在琉璃花房赏花的众人全都让开一条道,秦长安迅速被转移到别院的厢房,唯独地上的一摊血迹,看的人心神不宁。
此事连夜闹到宫中。
秦峰跪在殿内,冷酷刚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满是沉痛。
“皇上,长安这次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一尸两命!”
“派去的御医怎么说?”
“长安哪怕痛的死去活来也不肯让御医进屋,她说在牡丹坊看到她流血的全是皇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稍有懈怠,此事就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全程皆知。望皇上体谅长安冒着性命交关的风险,维护皇室脸面的良苦用心!”说到动容之处,秦峰刚毅的线条也为之柔软。
“老大这回简直是不知悔改!”皇帝一脸冷峻。
秦长安之所以险些小产,正因为萧元晨送过去的血燕用利于滑胎的药水浸透,在郡主府和大皇子的宫里全都搜到了一模一样的血燕……皇帝本不想太早立储君,所以对于大皇子跟四皇子的争夺,他从不纵容任何一方。
但这次,众目睽睽,悠悠之口,他只能惩戒大皇子失德的行为。
“传朕的旨意,大皇子没有仁德之心,禁足一年!”
秦峰伏地不语。
“朕知道你心疼长安,朕又何尝不是?幸好这孩子跟她的缘分深,长安又是医术厉害的,必能逢凶化吉。”
秦峰心不在焉,有些失魂落魄。“医者难自医,这是长安十八岁的头胎,都快生了却中了毒,就怕她以后很难有孕……就算这个孩子,也不知生下来后能不能顺利长大。”
皇帝一拍龙椅,眼神森森:“朕让整个御医院负责,势必拿出最珍贵的药材,如果保不住这个孩子,朕要他们人头落地!”
……
郡主府忙活到深夜,才算平息了纷乱。
御医来了一批又一批,屋内血腥味迷漫,紧闭房门,直到三更天才稳下来。
领头的御医回去跟皇帝复命,只说长安郡主的孩子好不容易保住了,只是体内余毒未清,要细心静养,但只怕生下来的孩子生来就带毒,不太好养活。
躺在床上的秦长安枕着软垫,并没有外头传闻的九死一生,反而脸色红润,眼神清明。
“白银,宫里怎么样了?”
“秦将军办妥了,大皇子害人,罪有应得,皇帝罚他禁足一年,大皇子成年后,从未受过这般的重罚。”
她摇了摇头:“如果大皇子只是送来淬毒的血燕,皇上不会如此震怒,一切都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公公跟我传话,元宵晚上,大皇子不知为何迷了路,去了敏贵人的清和宫——此事虽然被压下来,两人也都说没有私下往来,但还是让皇帝心中不快,毕竟敏贵人可是这几年最得宠的妃嫔,只是跟皇帝差了二十岁,却跟大皇子年纪相仿……你想想,一旦有心之人想在里面做文章,这故事可万分精彩那。”
而她被大皇子所害,险些小产,不过是火上浇油,推波助澜。
今天的事,不过是做戏,不过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但对她而言,演一出好戏,能将她将来路上的阻碍都除去,一劳永逸。
有了这一遭,往后她就算没有子嗣,也是合理:如意生来带毒,模样异于常人,也是合理;她远走南疆可以说是为子寻觅良药,更是合理。
“大皇子禁足一年,这就是四皇子一展身手的时机了,等把如意接回来,我也能安心上路去南疆了。”
“郡主,刚才院子里太乱了,我仿佛看到后院的惊雷一动不动跪在门口,不知现在还在不在!”白银突然脸色一白。
“无妨,还差半个时辰。”秦长安淡淡一笑,眼神黯然。“明遥比我想象中还要硬气,死到临头还不肯低头,是啊,我暂时还不能要他的命,毕竟我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郡主息怒。”
“三天过去了,我哪里还有气呢?他命悬一线,也只是吊着一口气,我气也该消了。”她闭上眼,脸上有些倦意。“白银,去后院送解药。”
后院里,明遥一阵清醒一阵恍惚,双耳轰隆作响,来自外界的任何声响,都无法影响到他。
敢对他下毒的,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唯独不能对秦长安下手,才会容忍自己如此狼狈地被毒倒,这三天他滴水不进,神智不清,甚至……在三年前的噩梦中反复沉沦,始终无法走出来。
他的梦境,停留在三年前的春猎。
在马车内,他跟秦长安的三个吻,在营帐内她在他怀里泪眼婆娑,是因为她说是她娘亲忌日,他没强要她。最后一幕,是她浑身浴血,落入奔腾不息的江水中,他甚至来不及伸手,就这么眼睁睁地,眼睁睁地——
“郡主,请您去看看爷吧,药服下去了,爷还是没醒。”小厮惊雷的话,被翡翠传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病的那么厉害。”翡翠嘟囔一句:“那个小厮倒是很忠心,天亮了就过来跪着,都一个时辰了。”
秦长安若有所思,不应该啊,解药服下都一个晚上了,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
但惊雷实在不像是说谎的人。
难道是……中了蓝玲珑的毒液,到了后期,可能会产生幻觉?没有心结的人还好,一旦心中有什么念念不忘或遗憾终生的事,很可能沉迷其中,无法转醒。
“扶我去后院。”秦长安冷声说。
“郡主,您不能下床啊。”翡翠很是坚持。“御医说过您至少要休息一个月的。”
御医?
秦长安冷冷一笑,她故意让自己呈现出一刹那的虚弱,一切不过是障眼法,却也再度证明她手下这群御医技不如人。
翡翠见她脸上流露不快,心中一惊,哪里还敢废话,赶紧为主子穿好衣服,扶着秦长安去了后院。
撩开帐幔,明遥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好似只是跟寻常一样睡着。
小厮惊雷虽然不开口,但眼里难掩激动,毕竟谁都以为秦长安是险遭小产,她愿意下床来看爷,可见不是真心要爷死。
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