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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戎寻得一小管家,天剑之威,如宝剑扎心割肉,令小管家瑟瑟打抖,连声音都有点颤,“默苑……”闻言,继戎拂袖调身,就往默苑,大迈其步。
继戎离去,周遭仆人顿觉,身上大山挪开。大口大口喘气,相互对视,形容死后余生。一个个臭汗淋漓泛酸,亦有些胆小者吓得,四肢无力坐地,淡黄尿液流淌,骚气弥漫开来。
默苑。
为继砝开辟的一块静默沉心之处。
默苑一隅,一棵杨柳茂密参天,杨柳下一方圆桌。继砝以背靠桌,手那竹制鱼竿,身前一汪小池,比圆桌还小些许。
“继戎,你忘了老朽的告诫?”继砝老神在在,头也不回。声音如一把暗器,命中标靶,振聋发聩。
继戎临至杨柳树下,正欲走到继砝身边。
继砝又言,“你就站那。”
继戎没有听出继砝的弦外之音,定定站在原地,正欲开口。
继砝又言,“你先别说话,把老朽的告诫都找回来,连同你方才丢失的分寸,再言。”
继戎听得肖菁菁消息,此刻已乱了心神,怎能说静就静。继砝愈是不让他畅言,继戎愈是憋着闷。好比一座不断蓄熔岩的火山,只待一个缺口,足可毁天灭地。
然,继戎愈是这般乱神,继砝愈是不愿理他。这些时日,他对这个子孙越来越失望。自继戎臻至天剑境,心境修为不进反退。
都言英雄难过美人关,继戎还没成英雄都成这样。反倒回想起道牧,此子的一举一动,皆可圈可点,令人称赞。
曾几何时,继戎那般年龄也是如此。自顺了继戎心意,继砝亲自出面同肖家结亲。继戎膨胀了,又加其突破桎梏,成就天剑。
奕剑门又委以重任,令其离开牵牛星之前,做二三年剑师。继戎见多弱小后辈,愈加膨胀。继戎的父母已无法制他,若非继砝还活着,可以震住继戎。
李雯诗,李慧雯,肖菁菁,巾帼不让须眉。先不提李雯诗和李慧雯姐妹,肖菁菁与其为同龄人,心智都要比继戎成熟太多。
想到这,继砝不仅感慨,“老朽害了继戎,毕竟非常妖孽,惯不得过。”
再想想莫家人丁兴旺,奕剑门有莫白,织天府有莫一三兄弟,独继家只有继戎一男儿较为突出。
悲乎,哀乎!
夕阳渐渐垂老,彻底没了正阳的澎拜热情。缕缕橘光,都是夕阳对万物的慈爱。晚风已悄然习习,吹得杨柳枝,洗洗刷刷。
好似继砝被吹得生凉,颤颤巍巍。早已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盯着鱼竿,未曾挪移分毫。继砝气息平稳,不言不语。时而有鱼咬钩,鱼竿弯如满月,也不见继砝动分毫。
怕不是,已经熟睡。
继戎于身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个时辰,让继戎度秒挨日,度分挨月,身心备受折磨。
晚风清凉舒服,令人心往神怡。奈何,继戎心中满熔浆,夕阳的慈爱,在他眼中依然灼得皮肤生疼。
脸挂满豆粒大汗,晚风徐来,汗水顺势滑落。继戎任由汗水滑入鼻孔呛疼,滑入嘴角苦咸。
自小到大,类似情况太多太多,就独今日最是难熬。心中有团火,久聚不散,愈演愈烈。
“已过一时辰,你心火非但未消,反倒愈演愈烈,只怕分寸已被你心火烧成灰烟。”继砝抽起鱼竿,一只金鳝随钩出水。
继砝欣喜万分,正欲伸手抓住金鳝。金鳝几经大力挣扎,竟摆脱鱼钩,掉入小池,消失无影踪。继砝颔首长叹,只拍腿痛心。
“如若我不太心急,金鳝也不会如此大力挣扎。倘若金鳝不大力挣扎,明日也就不用再来此候着。”
“苦苦钓它百年,竟毁在老夫亦是急切!”
“……”
继戎识得金鳝,父亲曾云,一只金鳝足可让继砝再多活几年。继戎正气在心头,见状非但没有一同惋惜,反倒产生一种快意。
“你个老东西,早就该死!”继戎脑海顿生一话,旋即脸色小变。欲将这一个念头挥去,可谁知这个念头反倒更加清晰。
“古人长者最多,其性极淳,丑陋如兽者亦多,神农氏顶生肉角。岂不闻圣人有云:‘古人形如兽,却又大圣智德,今人形似人,兽心不可测。’”
继砝颤悠起身,注视夕阳,再次长叹。见他步履蹒跚,摇摇欲坠,须臾,消失于长天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