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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济世干巴巴说了句:“原来是张道长。”
他不善言辞,又素来不喜欢道士,因此说了两句话后便没了下文。
他那夫人见了摇了摇头,命丫鬟将船帘掀了,站了出来,对着张衍万福一礼,道:“奴家见过张道长了,不知道长此行是去访道,还是云游?”
她不是寻常人家出身,从不在意凡俗之礼,陈济世见她出来,面上也是无奈,对张衍道:“此是内子。”
张衍看了这陈夫人几眼,见她神气饱满,眼眸有神,语声清亮,知道是定是练过气的,而且腹中润润,似是有孕在身,心下顿时有数。便道:“此山中有一座道观名曰宝丰观,那里有位道人与我有几分渊源,此行正是前去拜访。”
陈夫人眼前一亮,道:“倒是巧了,奴家舅父也曾在宝丰观中修道,不知张道长识得哪一位上师?说不准奴家也认得。”
张衍看了她一眼,道:“此人俗家姓名为陆天应,不知陈夫人可曾听闻?”
陈夫人先是蹙眉凝思,随后突然惊呼一声,道:“道长说得可是陆观主陆老仙师?”
张衍点头笑道:“如是姓名无差,当是此人了。”
陈夫人迟疑了一下,道:“据奴家所知,陆老仙师过寿过两百载,至今已有五十多年未曾下山了,不知张道长与这位老神仙如何称呼?”
张衍微微一笑,道:“见了面,他若是唤我一声师弟,那也是占了便宜的。”
在一旁俏生生立着的丫鬟听了此言,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陈济世面色不悦,道:“巧儿,有甚好笑!”
那巧儿却也不惧他,撅着嘴道:“这位道长年未及弱冠,却与两百多岁的老道做起了师兄弟,还说那老观主占了便宜,老爷不觉好笑,奴婢却觉好笑。”
陈济世虽也觉此事匪夷所思,但道门中的事神神叨叨,他也弄不明白,因此索性摇头不语。
倒是陈夫人不敢小看张衍,她幼年曾住在宝丰山下,随舅父见过不少奇人,叱道:“巧儿不得胡说,张道长来历岂是你可揣测!”
巧儿却不服气,只是嘀咕了一声,却不敢反驳。
陈夫人虽觉张衍此语令人难以置信,但她也看得出对方绝非那等招摇撞骗的道士可比,正想赔礼,却突见江面上驶来一艘彩船,隔着数百丈隐隐约约有笙笛玉板之声传来,不禁玉容一变。
陈济世一见,也是大惊失色道:“不好,是那马道人,他怎知今日我等要从此处过?糟了,糟了!”
说罢他连连跺脚。
那巧儿见了,也是面现惊惧,浑身簌簌发抖。
陈夫人默然片刻,叹息道:“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只是可怜我这腹中胎儿,还未生下来,便要陪娘亲一起奔赴黄泉。”
她又对张衍万福一礼,歉然道:“只是无辜连累了张道长,奴家心甚不安。”
张衍神色淡淡道:“陈夫人,此马道人是何来历?”
陈夫人叹了一声,道:“那马道人早年曾得异人传法,弄得一手残人性命的阴毒法术,二十年前我那舅父看不过去便与此人斗法,后来斩伤了此人一剑,我舅父因见他修行不易,是以放了他回去,只收了他一件法器抵罪,望他改过自新,这些年来倒也无事,可是前些时日,此人听闻我舅父故去,便又找上门来寻仇,我本指望能避开此人,熟料……”
她摇了摇头,显是已不抱什么希望了。
那彩船之上此时坐着一名皓首白须的道人,长得倒也是仙风道骨,只是双目阴鸷,闪烁不定。
他身边一名僮仆挽袖骂道:“那**还妄想逃脱,岂不知老祖自有神通,只掐指一算便知她的动静。”
老道原本一直闭目不动,此时睁眼道:“当日那成老鬼斩我一剑,夺去了我的师门传下聚魂铃,如今他已死了,此物必定在他这外甥女身上,老道我岂能与她干休!”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见落日已下山梁,嘿嘿笑道:“是作法的时候了。”
僮仆机灵,立刻去捧了一只香炉出来恭恭敬敬摆在香案上。
老道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在香炉上插上了三根高香,随后拿出一沓符纸摆在案上,抽出随身法剑,脚踏玄步,嘴中念念有词,最后把法剑一指,就有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厉鬼头颅,直往这艘舟船扑来。
那婢女巧儿见了,立时吓得尖叫起来,船家也是一幅吓呆了的模样。
陈济世只是个读书人,何曾见过如此凶恶厉鬼的模样?顿时吓得两股颤栗,如不是扶助船帮,几乎要从舟船上掉下去。
……
老道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在香炉上插上了三根高香,随后拿出一沓符纸摆在案上,抽出随身法剑,脚踏玄步,嘴中念念有词,最后把法剑一指,就有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厉鬼头颅,直往这艘舟船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