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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预备队一起向南逃命,而南面横贯洛阳北城的漕渠在之前虽然有效保护了郑军预备队南面不用受敌,此刻却成了郑军士卒逃亡途中的噩梦,狭窄的桥梁上一时间挤满郑军败兵,你推我搡,跌落漕渠者数不胜数,自相践踏,只要是不慎摔倒的就永远没有爬起来的机会,立即就会被自军败兵踩成肉酱,漕渠几道桥梁上的尸体层层叠叠,堆起了半人多高。
看到自家的大股败兵被迫南逃,王世充长叹了一声后,也只好下令赶紧关闭宣德门,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皇城西南角的承福三门上,王仁则收到命令如蒙大赦,赶紧带着军队狼狈退回城内关门。尉迟敬德果然想要乘机杀进皇城,可惜宣仁门下却是乱箭齐发,此前已经在激战中两次被流矢射中的尉迟敬德招架不住,无奈下只能是勒马退兵,掉头去找郑军其他败兵晦气。受命封锁宣仁门的罗士信谄着脸想提出与尉迟敬德交换任务,尉迟敬德当然是装着没听到,带着麾下士卒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下罗士信在宣仁门外大骂尉迟敬德不讲义气。
随着郑军预备队的南逃,这场大战的大部分压力都集中到了阚稜一军身上,即便郑军预备队在逃亡期间已经不成队列,编制彻底混乱,但是面对着源源不绝涌来的郑军诸路败兵,阚稜军还是很快就陷入了苦战之中,被迫结成方圆阵艰难迎对狗急跳墙的诸路敌人,王世充也不惜代价的命令皇城守军出城接应,还无比疯狂的命令城上弓手无差别射杀城下交战队伍,两军士卒都是伤亡巨大,段达和单雄信等奸猾之辈也乘机逃进皇城,侥幸保住性命。
还好,战前就知道阚稜压力肯定最大的隋军诸将也在全力赶来承福门外增援,成功烧毁了天津桥的丘行恭首先回军来给阚稜帮忙,堵住了败军从右掖门逃进皇城的道路,接着尉迟敬德也顶着如雨箭石冲到了承福门下,苦战挡住敌人从承福门进城的道路。数量仍然十分庞大的郑军败兵只剩下一道明辉门可以入城,为了活命你争我夺,互相践踏,互相刀枪相向,互相残杀践踏至死者不计其数,承福门外的开阔地上人头涌动,两军士兵交织如麻,郑军士卒哭喊震天,撒腿逃命者和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
始终还是有相当不少的郑军士卒逃进了明辉门,但是和陈丧良在战前预料的一样,黑夜之中害怕隋军将士乘乱杀进皇城,援军不断赶到的隋军才刚在承福门外占据上风,心狠手辣的王世充就立即下令关闭了城门,众多未及入城的郑军士卒在城外哭号哀求,王世充却不理不问,这些郑军士卒被迫无奈,也只好跑到隋军阵前跪地投降,承福门外尸积如山,血淹脚背,鲜血流进洛水,把横贯洛阳外城的洛水染成一片粉红,血腥味到了下游十里外的隋军大营都没有散。
东北面,察觉到洛阳外城的战事不妙,守卫金镛城的郑军大将王德仁一度出城回援,结果却遭到了隋军刘黑闼部的迎头痛击,厮杀许久都没能突破刘黑闼阻击,不得不又重新逃回城内,又顺手在战场上留下了八百多具尸体和两百多降兵。
成功封堵了郑军败兵的回城道路后,洛阳外城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屈突通亲自率军从东面桥梁上过河,剿杀洛阳南城的残敌,北城的隋军各部也逐坊逐坊的搜杀抓捕郑军残敌,结果除了又消灭和俘虏了许多逃进民坊藏身的郑军士兵外,还无比意外的逮到了两条大鱼——郑军大将徐世勣和木兰率领相当一部分残兵败将,逃进了玉鸡坊闭坊自守,不但拒绝投降,还一度杀退了试图攻入坊内的隋军将士。
消息传开,各路隋军马上象打了鸡血一样的向玉鸡坊涌来,刘十善、史万宝、丘师利和王伏宝四路兵马先是把玉鸡坊包围得水泄不通,然后又约定一起发起进攻,看谁本事大先拿到徐世勣和木兰这两颗在陈丧良面前挂了号的脑袋。然而就在这时候,收到消息的陈丧良却突然带着报国军来到了玉鸡坊外,先是喝住众将不得进攻,然后又派人手打白旗到坊门外要求徐世勣出来答话。
犹豫了不少时间,徐世勣才登上坊墙,大声向着被火把簇拥的陈丧良嚷嚷道:“陈贼,别浪费力气,我知道你是想招降,但我和你的仇恨不共戴天,想让我投降,做梦!想要我的脑袋,尽管叫你的帮凶走狗来攻坊,我倒要看看,你要死多少人才能拿下我的脑袋!”
“徐将军,你这话就有些奇怪了。”陈丧良带着笑意大声说道:“本王与你有什么仇怨?当年在通济渠上,如果不是你被本王用计骗过,本王的脑袋早被吕明星一刀砍了,认真说起来,你还算是本王的半个救命恩人。本王感谢你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记恨你?”
“就是因为那件事!”徐世勣大吼道:“你害得我成了天下笑柄!所以我和你不共戴天!”
“中了本王妙计一次,你有什么可被人讥笑的?”陈丧良微笑说道:“中了本王妙计的人多了去了,早在你之前有杨玄感和李密,接下来还有杜伏威、王世充、李渊、薛举和李家兄弟这些当世群雄,他们之间不止一次中了本王妙计的大有人在,你能与他们比肩,能够让本王亲自对你用计,你有什么可被人笑的?”
徐世勣默然,陈丧良又大声说道:“徐将军,你是人才,不亚于刘黑闼和王伏宝两位名将的大才,本王早有招降你的打算,只是始终没有这个机会,今天这个机会来了,本王不想错过。投降吧,在本王麾下,你有的是机会大展拳脚,施展抱负,犯不着给王世充陪葬,那个老匹夫倒行逆施,识人不明,弃珠玉如瓦砾,你为他陪葬,太可惜了。”
徐世勣沉默不语,陈丧良看出他的犹豫,便又大声说道:“本王知道你很难下这个决心,本王给你一柱香时间,一柱香时间后,本王再下令发起进攻。”
徐世勣的人影从坊上消失,又过了约半柱香时间,玉鸡坊四门便一起打开,在徐世勣的率领下,郑军士卒把武器抛在门外,陆续来到了陈丧良的面前跪地投降,陈丧良大喜,命刘十善代替自己把徐世勣搀起,好言安慰,然后陈丧良又环顾了一下降军士卒,不由惊讶问道:“木兰将军呢?不是听说她也在这里么?”
“他还在坊里。”徐世勣答道:“他一直坐在篝火边不说话,我们还以为他不想投降,就没理会他。”
“还是和以前一样。”陈丧良叹了口气,忙拍马进坊,隋军众将大惊,慌忙抢在前面簇拥着陈丧良入坊,徐世勣也跟了进来。
进到了玉积坊,坊中十字路口处果然生有一堆篝火,木兰那熟悉的身影也果然坐在篝火旁边,还正在看着篝火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丧良笑笑,翻身下马,推开侍卫走到木兰身边,温柔说道:“木兰将军,我来接你了,你可以回来了。”
隋军众将和徐世勣听了大奇间,木兰则抬起头来看了陈丧良一眼,并不说话,只是平静站起,面无表情的走到已经自行解除了武装的徐世勣面前,突然手按腰间刀柄抽出一截,陈丧良看出不对,慌忙上前一把按住木兰的右手,飞快说道:“木兰,杀张大帅的人是李密,与徐世勣无关!”
“他是帮凶。”木兰终于开口,冷冷说道。
听到这话,徐世勣这才醒悟过来,也一下子额头冷汗滚滚,手脚颤抖,旁边同样醒过味来的隋军众将却眼明手快,立即一起把徐世勣按住。陈丧良紧按住木兰的手,又说道:“他是帮凶不假,但当初的大海寺之战,参战的人都是帮凶,难道你要把他们都杀了?把单雄信和单盈盈也杀了?首恶是李密,我答应你,一定给你机会亲手处死李密为张大帅报仇,你就放过徐世勣一次吧。”
重重哼了一声,木兰这才把腰刀插回鞘中,冲徐世勣冷冷说道:“这次算你运气好,陈副使替你求情,我饶你一命,你以后要是敢有什么异心,我第一个宰了你!”
汗水随着动作挥洒,徐世勣赶紧连连点头,赌咒发誓一定效忠陈丧良。木兰却还是不肯看陈丧良一眼,只是默默走回去收拾自己的战马武器,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陈丧良一眼。
见此情景,隋军众将难免是面面相觑,尉迟敬德也在旁边疑惑的低声说道:“殿下,这位木兰将军又太张狂了吧?就算他卧底敌营多年劳苦功高,也不应该在你面前摆这么大的架子吧?”
“谁叫我欠她欠得有点多,就让她摆一次架子吧。”陈丧良苦笑着低声回答,又拍了拍尉迟敬德的肩膀,低声笑道:“敬德,你不是一直抱怨没什么机会冲锋陷阵么?以后不会了,我把木兰安排给你当副手,以后你上阵杀敌的时候,就让她贴身保护我。”
“真的?”尉迟敬德这一喜非同小可,对木兰的怨气也顿时一扫而空。
“当然是真的。”陈丧良微笑点头,又大模大样的说道:“还有,以后你晚上也可以放心睡觉了,你在白天当值,她在晚上当值,这样你们都可以轻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