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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留。
他想,她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当他听到樊篱说,他已经想办法将他跟那个女人不是亲兄妹的关系告诉了她,他忽然纠结起来。
因为情况发生了变化。
孩子不适合留,但是,那个女人可能想留了。
如果她想留,如果她想留……
其实他也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坚决。
所以,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如果她想留,那就留,他想办法。
可是世事难料,谁知道她就在上书房外,谁知道池轻又弄了这一出,谁知道……
低低叹,他收回思绪,不想再想。
“说正事,你知道潇湘阁吗?”他问樊篱。
樊篱怔了怔,有些跟不上他话题的跳跃。
想了想“恩”了一声,“就是到处都有分阁,掌握着大齐很大一部分商号的那个潇湘阁?”
“是!”
“皇上为何突然问这个?据我所知,潇湘阁虽然的确财大气粗,富可敌国,但是,却是一个一直合法经营、积极缴纳赋税、且帮官府分担很多的商阁。”
“恩,那只能说明潇湘阁阁主潇湘云聪明,商政本就不分家,政为商提供便利渠道,商为政创造赋税收益,不与朝廷为敌,才能互惠互利。”
“那皇上忽然提起这个,莫不是想给潇湘阁赐个什么奖赏?”
“当然不是!朕今日接到杨总督的折子,说禁毒一事进度不大,一直找不到五石散是如何流入的?朕在想,能不能借助潇湘阁来查,可能会便利很多,毕竟他那里天下商家的记录最齐全,朕怀疑,是有些商家挂羊头卖狗肉,明着做合法生意,暗地里交易五石散。”
樊篱这才明白过来,想了想,觉得此法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只是……
“就算借助潇湘阁,也必须暗地里进行不是,不然,打草惊蛇,也查不出来什么。如此一来,皇上又不能明着召见潇湘阁,而且,还必须潇湘阁百分之百地给予配合。”
“恩,所以朕准备亲自去找潇湘云。”
樊篱一怔,“又要微服出宫?”
此事一忙又不知道要忙多少时日,那那个女人真的不找了?
“皇上知道去哪里找潇湘云吗?听说,此人行踪不定,连他们分阁的阁主都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朕会先派人去查,有了消息,朕再有的放矢。”
樊篱看着他,没再说话。
过了好久,男人意识到他在看他,转眸,瞥了他一眼:“做什么要这样看着朕?”
樊篱又凝了他一会儿,才开口:“我有预感,你会成为千古一帝的。”
男人怔了怔,侧首回望着他,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下一瞬却是唇角一勾:“预感?是掐指算到的,还是卜卦卜到的?”
樊篱亦是笑:“做梦梦到的。”
******
“郁临渊——”
郁墨夜惊叫着翻身坐起。
入眼一片黑暗。
黑暗中,她睁着大大的眸子,眸中一片惊惧,她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自己的一个梦。
梦中的他就如同那日在怡红院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她上前去推他,推了半响,他都没有反应。
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一口鲜血喷在她的脸上,她惊醒。
脸上黏糊糊的,她抬手一抹,一手心的冷汗。
身上也湿哒哒的,都是汗,就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般。
她蹙眉,扯了盖在床头柜上的衣服。
夜光杯清冷的光散发出来,越发显得夜的静谧和寂寥。
好不容易睡着了,竟然又做梦。
还做这样的梦。
转眸看了看窗外的夜色。
黎明前的黑暗。
他应该没事吧?
心头微躁,她掀被下床。
走到桌案旁,将灯台里的烛火点亮。
她披衣坐在桌边,望着跳动的烛火,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无奈,她只得拿了剪刀和白纸,开始剪冥钱,那种铜钱形状的冥钱,一张一张地剪,一个一个地剪……
******
上善宫的外面,王德手执拂尘勾着头打盹。
不知打了多久,浑身一颤醒过来。
抬头望了望天色,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打梆的声音。
已是四更的时辰。
四更?他呼吸一滞。
竟然已经四更。
都那么久了,里面的人怎么还没出来?
他转身,附耳于门上,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
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有说话声,没有水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像是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走了?
没可能啊,他一直站在门外,就算是打盹,也站在门外不是。
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心跳一滞,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住。
赶紧伸手,推开紧闭的大门,一股热浪和湿气扑面而来。
透过袅袅热气,他看向温泉池。
真的没人。
他拾步走入,四下搜寻,池边上的台面上,两个上身赤.裸、只着亵.裤的男人入眼。
皆四脚朝天,皆一动不动。
啊!
王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往脑子里一冲,什么情况?
两人都?
不敢想,一颗心慌乱到了极点,他踉跄奔过去:“皇上,皇上……法师,法师……”
两人惺惺松松睁开眼,朝他看过来。
王德这才顿住脚。
高悬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原来,原来只是睡着了。
他还以为,还以为……还以为他们两人发生了意外呢。
也不怪他瞎想,他几时见过两人这样?
衣服也不穿,还双双这样毫无形象地躺在硬石的台面上,且一动不动。
两人坐起身,疑惑地看着他。
帝王问:“怎么了?”
王德只得摇头,“没,没什么,奴才就是进来跟皇上说一声,已经四更了。”
五更上朝。
******
翌日清晨,当梁子看到郁墨夜的第一眼就惊了。
“姐昨夜没睡吗?”
郁墨夜没精打采,“你怎么知道?”
“看姐的一双眼睛,肿成那样,面皮都遮不住,不是没睡觉,就是哭了,可若是哭了,眼睛应该红,姐的眼睛虽然也红红的,但是那是血丝,不是哭红的那种红,所以,应该是没休息好。”
郁墨夜撇嘴,“说得头头是道,小屁孩懂得不少。”
梁子摸着后脑勺笑。
“姐现在可不能休息不好,不顾自己,也要顾腹中的孩子。”
郁墨夜点头。
她也想啊。
只是昨夜……
潇湘阁的人果然没食言,早膳一过,就有人将批文送了过来。
并带了香烛的供货商过来,给她送了四箱香烛。
因为有潇湘阁的关照,自然是给了她最低的价格。
她也乐享其成。
潇湘阁的人殷勤恭敬得很,给她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
甚至连纸钱卖十文一沓,铜钱状的那种冥币五文一串,香一文三根,十五文一把,一把三十根,白烛五文一根,八文一对,这些价格都一一给她定好了。
还一再重申,有任何吩咐、任何问题、任何需求都可以去潇湘阁找他们。
待潇湘阁的人走后,她跟梁子将印刷好的纸钱,以及她夜里没睡剪的一箩筐冥币,还有香烛都放在柜台里的橱窗里摆好。
生意就这么开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