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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正是。”郁墨夜点头,又想起他指了她的身下,不知何意,便疑惑垂眸,赫然发现自己的衣摆竟然……竟然被自己手里的香给烧着了。
啊,她大骇,连忙将香扔了,并本能地又跳又跺脚,想要将燃着的地方搞灭。
见无济于事,又只得用手去拂拍,烫得她龇牙咧嘴。
所幸刚刚燃起,面积不大,掸了几下就掸灭了。
萧震睨着她狼狈至极的的样子,回身,拉上了厢房的门。
意识到他此举明显带着防备,郁墨夜解释道:“我是想用驱邪香驱驱每间厢房的邪气,并非有意冒犯大当家的。”
“不是说邪祟已除?”
萧震回过身,似是漫不经心问。
“除是除了,我是担心有余孽。”
萧震“哦”了一声,躬身将她丢在地上的那根香拾起,放在唇边吹了吹,原本将熄的香又燃了起来。
他扬臂将香插在了厢房房门的门头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的虚尘,对她道:“那其余的就有劳巫师了。”
说完,就越过她的身边往外走。
那个年轻男人看了她一眼,也跟了上去。
留下郁墨夜一人怔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
她隐约听到萧震叫那年轻男人萧腾。
她还隐约听到萧腾跟萧震说,帝王应该明日上午就可到连山镇了。
还说了些什么就听不到了,两人渐行渐远。
待回过神来,她才猛地想起萧震的话。
“那其余的就有劳巫师了。”
那意思岂不是说,除了这间已经被他插上香的厢房,其余的厢房都让她去驱邪?
太好了!
这一间既然住着他的母亲,定然也不会是藏百姓的地方,她也无需去探,其余的,正好!
************
天色渐黑,风灯亮起,是寨子里用晚膳的时间。
因为白日里男人们收获颇丰,所以,夜里的晚膳也特别的丰盛。
院子里甚至燃起了一大堆篝火,众人围火而坐。
小孩子在篝火边追逐嬉戏。
女人们端着托盘给众人派食和派酒。
篝火熊熊,美酒飘香,肉香四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郁临渊也坐于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寨中的一切。
同寨中众人一样的待遇,他先被派了半只鸡和一壶酒。
看看左右,皆是直接用手扯着鸡吃,且直接提壶饮酒,他蹙蹙眉,没有动。
“大当家的来了。”
人群中有人出声,他抬眸看去,只见萧震一行几人走进院中。
在白日的长袍上加了一件虎皮马甲,让萧震整个人看起来英气中带了几分粗犷。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
众人纷纷打招呼。
萧震只是点头,脚步稳健,走到早已为他铺好的软垫边一撩衣摆坐下。
然后,目光一扫全场,在看到郁临渊时,眸光微顿,却也只是一瞬,又扫向边上,环顾了一圈之后,问身侧的萧腾:“那个驱邪的巫师呢?”
萧腾闻言,也扬目四下搜寻了一遍,“厢房那么多,可能是还未驱完。”
郁临渊听到,略带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还一间厢房一间厢房的驱,看来,骗上瘾了。
不以为然地垂眸,他也懒得理会,兀自想着自己的正事。
夜里等寨子里的人都睡了,他得四处探探。
下午问那些小孩,都说未曾见过有生人来寨中。
正想着,听到萧腾的声音又蓦地响起:“哟,这刚说完,人就来了,看,那不是那个巫师吗?”
郁临渊抬眸。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灰不溜秋的身影从长廊里走出。
蓬头、垢面。
虽然有风灯和篝火,却毕竟是夜里,可饶是这样的光线,都能清楚地看到那满脸的麻子,以及嘴角边硕大的黑痣。
见众人看她,她咧嘴嘻嘻一笑,露出两颗漆黑的大门牙,再加上那嘴角一颤一颤的大痣……
“呕~”
已经有人作呕。
不少人更是避瘟疫一般挪了挪位子,生怕她坐在自己边上。
现在可是吃饭,不像下午驱邪。
吃饭坐在边上,那今夜就不用吃了。
郁临渊却是微微眯了眸子,凤目深深,凝着她。
凝着她一步一步走出长廊,一步一步走进火光里。
萧震朝她招手:“巫师。”
郁墨夜怔了怔,举步上前,又是惊起一片退避三舍让路的。
她也不以为意,径直走向萧震边上,对着他略略颔首:“大当家的。”
“驱完了吗?”萧震侧首问她。
“嗯,”她点头,“驱完了。”
萧震指了指边上的一个软垫:“辛苦了,听孩子们说,果真再未听到那奇怪的声音。”
“那当然,因为那些孽障已被本巫师所除。”郁墨夜也不客气,边略带得色地说着,边坐了过去。
“恩,其实我本不信鬼邪之说,起先也觉得应该是鸢神医说的那样,是孩子们耳朵出了问题。”
郁墨夜笑:“这世上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太多了,很多人打着神医的幌子,专行招摇撞骗之事,大当家的无需挂怀,只不过,骗归骗,拿孩子骗就未免有些缺德了。”
这时,郁墨夜的半只鸡和一壶酒也送了上来。
饿了一天的郁墨夜伸手抓起那半只鸡,迫不及待地就想送到嘴里去咬,却猛地想起自己贴的两颗大黑门牙。
如此咬下去,怕是贴的黑纸会掉。
可已送到嘴边,不咬下去岂不是也让人生疑?
萧震正看着她呢。
眼珠子一转,她立马做出一副忽然想起什么来的样子,将那只鸡从嘴边拿下来,侧首问萧震:“方才大当家的说那骗子神医姓什么来着?”
“鸢。”
“冤?难怪呢。”
“什么?”萧震没明白。
“大当家的想啊,所谓骗子,其实也就是让人蒙冤的,信了骗子的话,岂不就是冤大头,一个让人蒙冤的,让人成为冤大头的人,难怪他姓冤啊!”
说完,觉得自己临机用人家的姓,解决自己不吃鸡的危机,未免太机智了,又好笑,便禁不住笑了起来。
萧震也勾了唇角微微笑,徐徐转眸,看向坐于篝火对面的郁临渊,朗声开口:“不知鸢神医对此事怎么看?”
冤神医?
郁墨夜一愣,那神医也在吗?
她还以为早让走了呢。
循着萧震的目光看过去。
篝火熊熊,光影绰绰,火光中,男人熟悉的俊颜入眼,郁墨夜呼吸一滞,手里拿的半只鸡掉落在地上。
郁......郁临渊!
他......他......他不是明日才到吗?
什,什么情况?
他就是那个冤神医?那个说她招摇撞骗,又被她寻机口舌报复回去的冤神医?
冤神医,渊神医?
那她刚才损死人不偿命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到?
郁墨夜耳根发烫、心跳突突,完全回不过神来。
那厢,被点名的郁临渊自坐着的一堆人中起身,面色平静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就连看向她的目光都淡得拧得出水。
郁墨夜怔了怔。
是没认出她吗?
也是,她这个样子,要是能认出,那也是厉害了。
身侧的萧震也站了起来。
于是,偌大的院中,一两百号人,除了一帮小孩子,众人皆坐,唯有两人站着。
一人郁临渊,一人萧震。
两人隔着篝火,面对面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