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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走冷婉儿的是孙恒初,相府管家的孙儿。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胸口沉闷,几乎沥血。那个少年我曾见过,不过那已经是数量之前的事情了,我还记得他是被冷仲指派为保护刚出生小皇后的护卫,更是冷婉儿之后的伴读。
我更从寿王的口中无数次听闻这个少年的奇异之处,据闻他沉默寡言,心思谨慎,一言一行都跟随冷婉儿的脚步,甚至就算站在远处,他的眼神也从来都不离开这个小主子,尽心守护,寸步不离。
我握紧拳头,怒得将案几上的奏折全部扫到了地上,书房内,两侧的宫娥都吓得惊慌失措,赵安也跟随叩拜,庞炎杨飞面无表情,沉默不语,整个大殿内死气沉沉。
“皇上,属下以为,立刻前往相府质问,如此也许还能得到皇后的下落,否则的话,这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一个刻意想逃离的人,而我军又不能明着寻找,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杨飞在沉默片刻后,起身献计。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我狠不下心,我不能这么对冷婉儿的父亲,因为我害怕。我害怕我这么做了,被她知道之后,她就更加的恨我入骨,更加的不愿意再回来。
于是我立刻驳回了他的提议,依旧让他们暗中查访,不得打草惊蛇。但是太后却实在不能再放在骊山了,她在骊山肆意散布谣言,而冷婉儿又曾前往骊山寻找过她,就说明冷婉儿已经为此事生气了,所以我也立刻下令命赵安即刻派兵启程,前往骊山接回太后,告知天下就说我很是挂念。
整整三个多月,我每日噩梦不断,夜不能眠。睁开眼的空凉和梦中的空寂都让我无所适从,心痛,成为了我每日必要经历的劫数。我的思念在一日一日的增加,可是冷婉儿却还是没有丝毫消息。
太后回朝了,她以盛气凌人之姿,一回到建章宫就派人请我过去。碧珠来过两次,张立来过三次,但是我都闭门不见,甚至连他们的声音都不想听见。
太后似乎明白了我的用心,但是却还是不死心,竟让芙儿率领着那些后宫拥护她,想攀龙附凤的嫔妃在凌霄殿外跪侯,言说:“太后思子心切,请皇上看在母子血浓于水的份上,就算国事再繁忙,也不要将太后撇之不顾,此事也关系天下百姓,让我轩烨国子民看到皇上的孝心仁德。”
赵安将她们的说辞告诉我,我冷笑不已,因为这个说辞光凭这几个愚妇根本不可能想得出来,想必是太后精心策划安排的,母后啊母后,我一而再的给你机会反省改过,也念在母子之情对大多事情不予追究,但是你却再而三的咄咄相逼。
骊山之事,庞炎和杨飞都已经明确向我汇报,说太后可能与家中表亲有苟且之事,此事攸关皇室宗亲的名声,不得不防。
我怒气至极,立刻让赵安下令:“传朕指令,令所有嫔妃全部回后宫,若有不从者,罚奉三月,禁足一年,降级一品”
赵安惊恐于我的冷漠,但却也明白我的心情,他立刻到殿外宣旨,随后进殿禀报,告知我:“皇上,后宫的所有娘娘都已经各自回了宫,但是芙贵妃却坚持不肯走,老奴劝了,但是她说今日若是皇上不肯前往建章宫看望太后,那就请皇上见她一面,否则她就一直跪着不肯走。”
我听后只是冷笑,王氏一族想登高之心一直都未曾停止,如今这皇宫里的局势更是诡异可笑。我的皇后失踪,与冷氏的家将私离,我的母后,当朝皇太后竟在骊山修养之所与人私通,而我的表妹,当朝的芙贵妃却还在此时用遮羞无耻的态度请求见我,看来她想要承恩雨露的心还没有断绝。
我当下让赵安传了一道密旨到后宫之中,命令其每一个宫殿都要宣读,特别是太后的建章宫。于是半个时辰之后,原本一直跪拜在凌霄殿门口的芙儿终于被太后派来的张立和碧珠带了回去,从此,后宫禁闭,亦平静如死水。
……
七年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从一开始的等待,焦虑,到后来的冷静和满腔恨意。不过,我的恨意,终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因为在数年之前,被庞炎分散在各国的死士之中的一批,在北楚边境抓到了一个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再露面的人——当初带走冷婉儿的冷氏家将孙恒初。
孙恒初……我机会每七天都会来一个关押这个人的地牢,这里阴暗潮湿,蛇虫鼠蚁经常出没,条件恶劣,一般带着重伤的人在这里住上几日便会因为这些东西的侵蚀而伤口溃烂,甚至得重病死去。
但是,为了他,我却刻意将一间地牢打扫的格外干净舒适,不仅在四周洒了雄黄和一些赶走鼠蚁的药,更是让他好吃好喝,除了,我每日询问他时,他必要承受的酷刑。
我不是一个残暴的皇帝,可是在面对这个人时,我却控制不住自己,我甚至想用利匕在他胸口挖一个洞,让我看清楚冷婉儿究竟在哪里,可是这个人却倔强得如我的皇后一样,他紧闭着嘴巴,甚至连疼得昏过去都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说,皇后究竟在哪里?”我冷冷的瞪着这个抢走我至宝的男子,如果可以,我真想将他剁成肉泥,处以极刑。
孙恒初目光冷清的看着我,那种泰然不动,像极了冷婉儿的冷漠,可是就是这样的神态才让我更加的憎恨他,我挥起手中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直到他的衣裳残破,血迹斑斑才停止。
“来人,送干净的衣裳给他穿上,好酒好菜的招待”我见他疼得龇牙咧嘴始终不语,但是我心头的愤怒发泄了之后,却觉得舒坦了很多。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他带走了我的冷婉儿,让我痛不欲生,所以我也要他跟我一样承受痛苦和煎熬。
侍卫解了他身上的绳子,孙恒初立刻瘫倒在地上,他嘴角流着血,在火光照耀下显得苍白渗人,可是他却冷冷一笑,虚弱的道:“多谢皇上的鲜衣美食,但是皇上不觉得锦衣夜行很可笑么?”
锦衣夜行?呵,他竟敢骂我,不过,我知道他是想激怒我,致使我一怒之下了结了他的性命,也好不必再受这样的折磨痛苦,可是我偏偏不如他所愿,而是下令道:“给朕好好看着,若是他死了,朕让你们全部陪葬”
火光下,孙恒初的面色顿变,而我大笑着举步离去。
孙恒初,你带走了我在这后宫中唯一的温暖和希望,我岂能让你这么快活?
七年,原本平定的天下也渐渐的开始失衡:五年前,南伯侯齐誉去世,大权继任的胆子落在齐太子戎狄身上。而这个野心勃勃的太子却在登基当日,便迫不及待的调动了三万兵马冲出中南五峰,北渡南淮海域,镇守在了齐国的疆域周围,建造了军机营地。而后一纸上书飘洋过海,递往了轩烨国的朝廷,言称齐国从此与轩烨国脱离下属国的关系,并且齐戎狄还自立为齐皇,而非诸侯。
这个消息一传出时,整个天下都将目光投向了轩烨国的帝都皇城。我知道,他们在等,等着想看我这个才登基十三年的君王要用何等残酷的手段来雪耻。
这是齐戎狄的阴谋,他想要用天下的局势来迫使我所有动静,因为我一动,天下人便会知道当朝皇后不在皇宫之中,而这件事情一旦被传扬出去,冷仲和手握兵权镇守在北楚的冷战天都将失去我的控制。
我当然没有上当,而是按兵不动,甚至不允许朝臣谈论此事,并且在这大半年里,先带着蛮儿假扮的小皇后前往骊山狩猎游玩,且将朝政大权交付给了冷仲,让王言平协助。
冷仲不愧是几朝老臣,面对齐戎狄的种种威胁示威,都能够做到处之淡然,且对外宣称:“齐国忤逆,出此自灭之举,必亡之。”
但接下来齐国的挑衅就有些出乎的我的意料了,因为齐戎狄竟发话说:小皇后冷婉儿七年前就已经离开了朝廷,而那入住于凌霄殿的不过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他这一句话让我震惊,更让我清醒,原来数年前的推测是对了,帮助冷婉儿离开皇宫至少还有一帮人,这也是宸栖宫中那些烧黑的尸体中有几个死相极其诡异的杀手,他们是齐戎狄的人。
齐戎狄……我坐在御书房内,冷冷的看着冷仲的奏报,却不由得露出笑意,只因多年来一直推断的结果有了证明。当初,庞炎和杨飞二人一直认为当初冷婉儿逃走并非只是一个孙恒初从中援助,因为无论是以冷婉儿的聪慧还是齐戎狄的狡猾,这二人肯定在某一种程度上定下了协议,只是冷婉儿最后棋高一招,利用了齐戎狄罢了。
好,很好,真的很好。我的皇后,还有南齐的枭贼齐氏……
……
七年的时间,我利用蛮儿对冷婉儿的忠心都那块免死金牌,让她扮演了七年的皇后,但是在我用不到这个‘皇后’的时候,我则将她圈禁在内务府中。我还派人彻底查清了蛮儿的真实身份,才发现她是罪臣之后,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对于我来说,除了能够找到冷婉儿之外,什么都显得不重要。
可是整整七年,我让庞炎撒下了天罗地网,却始终找不到她的半点痕迹,仿佛这个人已经从这个人世间消失了。
我常常会有这样的想法,觉得冷婉儿或许只是我生命中的云烟,转眼便消失在空气中,我与她相处的短短数月不过只是镜花水月的一场空梦。而我每一次这么觉得,都会亲自到天牢里去找孙恒初,用尽办法让他开口说出冷婉儿的下落。
孙恒初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笑我是一个可怜人,可怜到生怕冷婉儿是虚无的,而他是唯一可以证明这个人曾在世界上的人,所以我百般折磨他。没错,他说的没有错,因为整整七年没有冷婉儿的消息,因为蛮儿扮演的‘皇后’几乎没有一点漏洞,她知道冷婉儿的所有习性,也因为再看不到那张冷漠的精致面容和与我作对时的挑衅眼神,所以我觉得我觉得我记忆中的‘她’根本是不存在的。
而唯一能够让我觉得七年前那段岁月的真实,只有这个带走冷婉儿的孙恒初。
可是,我与他对峙了七年,仍然一无所获。
我的耐心早已经消失了,不过,长达七年的磨练却使得我更为坚定的要去寻找,我的眷恋和想念已经变成了愤怒和恨,我发誓一定要揪出这个背弃我的女人……。
当我听到庞炎来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站起身,冷声问他:“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庞炎低首,面色紧绷冷清,他一字一句的道:“回禀皇上,其实属下在数年前就已经查到了皇后的踪迹,但是却因为一直苦于无法攀爬云山雪峰,所以一直都不能确定皇后娘娘是否在云山之上,因为关于云山的传说实在过多,不过这一次,我派出的几百名探子有人亲眼看到了一名十四五岁的美少年从云山上策马下山,向北方奔走,所以属下才来敢向皇上禀报此事。”
我的手有些颤抖,其实云山的传闻,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闻了,特别是南齐的终南山附近,一直都有人说云山山顶上住着天兵天将,曾有一名年小的偏偏美少年过五关斩六将,一人一马千里走单骑,赤手空拳降服了终南五峰的所有山贼盗寇,而在以后数年里,更是有前往云山叩拜神灵的百姓看到烟雾风雪之巅有士兵操练的身影,虽然不如海市蜃楼那般有壮阔的冰雪宫殿,但是却威武震慑,令人心存敬畏。
这些传闻,多多少少都有冷婉儿的影子,因为按照时间算,她应该已经长的如传闻中的那般俊俏,可是,她怎么会武功?她为何要在云山之上操练士兵?
所以,我拒绝相信传闻中的人是她。可是现在,我喜怒掺半,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她,也许下一刻就能再见到她,而怒的则是,整整七年,她都不曾想回宫,更不曾与相府的人联系过一次。难道,她没有心吗?甚至就连至亲的荣誉性命都不顾?
“探子可有跟着?”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许是七年来第一次有她的消息,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又如何消失了一般,不在有半点音信,如果是那样,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第二次这般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折磨。
庞炎知道我依旧如七年前那般坚决,定要找到冷婉儿,而且被禁锢在内务府中的蛮儿也不可能要扮演一辈子的皇后,所以,他只能如实回答:“属下已经派人跟随,如有消息,千里传信奏报。”
这段时间,后宫平静无波,但是母后却还是每日派人来请我前往建章宫一叙。我知道母后的心思,她想让我原谅,因为唯有我原谅她,她才可以接着为王氏一族走下一步棋,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如她所愿。
又过两日,我将朝政上的事情毒处理得差不多了,立刻宣召庞炎,问他事情进展,庞炎言说,已经明确了冷婉儿的行踪,她一人单骑前往北方,已经到了大运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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