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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流淌的溪水,被大雪覆盖的山巅上,一片苍白如画,苍松陡峭傲立,山顶上的凉亭宫殿巍峨高耸,千尺瀑布奔流而下,荡起层层水雾。这里便是骊山,轩烨国的静养别宫,历代皇帝秋后狩猎休息的地方。
百里跋涉,当云倾走到骊山时,已经筋疲力尽,而一路潜伏,保护云倾周全的孙恒初也伤痕累累。因为他们都没有想到,那日夜行中,皇城禁卫军竟然那么快就将玄武门和华东门等出口全部封死。那夜,他们一路狂奔险走时,为了避免留下可寻的踪迹,几乎是翻越走廊,寻着那些被人踏过的雪地行走,极其艰难。
所以当他们一路借着月光奔向玄武门时,突然发现一大批兵马正奔腾而来,甚至还紧密有序的分成了骑兵和步兵小分队,将所有的路口全部堵死的时候,可以说,就算云倾再怎么聪慧也在瞬间被这样的阵仗袭击得措手不及。因为她知道,孙恒初武功虽高,但是敌众我寡,想在一万皇城禁卫军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势力悬殊太大,成功率渺茫,所以,她只能决断退回后山皇陵中。
后山的锦道和小路也皆备封死,不过云倾时常前去的那片小树林中却被疏忽防守,于是孙恒初便抱着云倾先从溪水中跋涉进皇陵的密道,然后再从后山为建造皇陵和开鉊的一条搬运山石的小径离开。
经过这样的一番折腾,云倾和孙恒初都有些疲倦了,而为了避人耳目,索性在皇陵的山洞内休息了一天,直到太阳下山时才继续赶路,接着几日,便每日都是日出隐蔽,月出赶路。
在皇陵中,孙恒初用布帛给和石墨给云倾画了一张最为简单的地图,让云倾定夺该往什么方向走,云倾看了地图之后才知道,原来轩烨国是位于中原沃土之北,而她们所处的后山则是皇城的最南首,按照地图上简易的线条来说,如果他们坚持往北行走,大概一个月的路程便可翻过那连接着皇陵山丘的群山,然后到达有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巫峡山,巫峡山虽然取了山名,但却不是山峦,而是一个关口,而过了这个关口,踏过玄烨国的北城门,就到了终年飘雪的北楚境内。
北楚有冷战天,看来是非去不可的了,而且就算他们的脚程跟不上,也至少可以在他领兵回朝的途中截住他。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顺着地图的走势,如果他们从脚下的皇陵的后山往南走的话,不过三日路程就会到达南淮海域的渡口凤凰坡,大概五日的水路行船后,可登上终南五峰脚下的林越寨,过了那片河寨,也就是到了齐国的境内;齐国有阴险狡诈的齐太子,此人虽然可以利用,但是与其周旋却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若有一步走错,必然性命不保。
而若是往西行,十日的时间就会到达人称‘风云莫测,豺狼横行’的西北大沙漠,骆驼脚程三日,就可以看到西梁的大草原的一片宽阔绿洲。至于往东走……往东是不可能了,因为全部都是水路,只怕行船半月都找不到一片孤岛,而东魏只是一个孤零零的诸侯国,人丁稀少,资源紧缺,去了不仅没有藏身之地和发展前景,只怕在海中飘零的那几日就会丧命于东魏最为猖獗盛行的海贼子手中。
于是在一番斟酌之下,云倾决定先顺路前往骊山看望‘故人’,解决一些该了断的事情后再寻一个人脉广集的市井打听一下关于皇城内的风声,而后再做下一步决定。
这次逃离那那潮汹涌的皇城,云倾很难想象小皇帝会在震怒之下如何处置她和冷氏一族,毕竟她在宸栖宫内杀了那两名杀手和火烧了宫殿的这点微末伎俩,也许可以蒙蔽别人的眼睛,但是决然逃不过那些专业的杀手和士兵,而小皇帝手下的探子队长和皇城禁卫军的参领便是这方面的高手,所以,那些欲盖弥彰的东西,只要轻轻一揭,真相便一目了然了。
可是,那些铺设性的东西她还是要做,因为她也在赌,赌皇帝是否会放过她一马……
走上骊山蜿蜒崎岖的山道中,孙恒初一直在前面探路,多年的训练让他的夜视能力比一般人强劲,所以就算天上的乌云隐去了月光,山洞内漆黑一片,他也能很快辨别方向。云倾跟随在他身后,虽然她的身手已经恢复了八成,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的躯体,再加这半个月来的奔波流离,和在冰冷的雪地上走了那么久,所以突然间摸进这黑漆漆的骊山古道里,便出现轻微的‘雪盲症’症状,以至于眼睛因为不适应这忽明忽暗的光线调度而什么都看不见。
“婉儿,小心”在走了一段路后,孙恒初突然停住脚步,低低的对身后的云倾小声说道,他的嗓音有些暗哑,但却依旧谨慎。云倾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光听洞口吹来的呼啸寒风,也知道这条暗道他们已经顺利通过,前面,应该就是行宫的入口前殿。
“太后搬来骊山之后,冷战天曾率领了一万兵马驻守巡逻这里,你要小心”云倾从容镇定的跟随在后,不忘提醒他。
这一次前往骊山,极度凶险,但若是她不来会一会太后,恐怕以后的日子就会更加危险。太后四处散播谣言,说她内外勾结,意图谋反篡位,如今她又离开的宫廷,根本无法顾及冷仲和冷战天的性命,虽然佛说:六道轮回苦,前世与今生不过只是再造业和还债,但是她毕竟是血肉之躯,对于自己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还是有诸多不忍。
出了古道,孙恒初拉着云倾的手翻越过一处较矮得城墙,此刻,月朗星稀,云倾的视力也恢复了一些,她探首往前看去,只见十来名身着皇宫禁卫军‘勇’字盔甲的巡逻军脚步铿锵的走来,于是她忙拉着孙恒初闪入黑暗的角落里。
现在是二更天,如果这里的规矩和皇宫里一样的话,便是白天五个时辰一换班,夜里每一更一换班,而现在正值换班的空隙。
冰冷的湿透狭缝中,如刀锋一般刮在面容上的呼呼北风在耳边不住吹送低咆,他们头顶上,皎洁清冷的月光泼洒下来,苍凉的落在隐蔽身影的脚尖处。孙恒初漆黑的眸子闪烁着警敏,在那些士兵离开之后望向云倾,压低声音道:“骊山的戒备不比皇宫疏散,你要翻进宫墙,到达行宫顶处去见太后,太过危险,难道非去不可么?”
云倾抬睫,一身黑色的劲装衬托着她原本就娇小的身材更为的纤细柔弱,如今卷缩哪里,几乎只有一直猫儿那么大,瘦弱的让人心疼,但是她的灵动的双眸却炯炯有神,在月光照耀下,如同琥珀般的宝石闪烁光泽。她秀眉微挑,坚定的道:“非去不可”
“为什么?”孙恒初不明白云倾为何这般笃定,对于他来说,如果云倾认为那个老妖婆是祸害的话,大可让他潜进内宫去杀了她便是,何必要费那么多力气,冒着重重危险去见面?若是那老妖婆奸猾狡诈的话,很可能就会引来大批士兵包围,到时候凭借他的力量,想救婉儿出来都难如登天。
云倾知道孙恒初在疑惑什么,但是这些曲折的事情并非一时半刻能够说得明白的。他们离宫十几天,皇宫里却没有任何动静,但是没有动静却并不代表皇帝没有察觉她的那些滥堪的遮掩修饰,而是现在冷战天出使楚国吊丧,也许皇帝正在收线,等放出的鸟儿回笼,而后再一起歼灭。
而她,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从太后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并让那个老妖婆闭上到处散播谣言的嘴巴。一来,是因为知子莫如母,小皇帝的动向,太后必然是知道的。二来,他们这一路走得躲躲藏藏,根本不能探听出什么消息,但是太后在宫中的人脉,必然是有丝毫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飞信传报的,消息来源可靠,值得相信。
“初哥哥在这里等着就行,我进去了”云倾没有回答孙恒初的话,而是简洁的交代了一声,随后探出娇小的身体,灵动乌黑的眸子警觉的扫了一眼周围,趁着换班的空隙,如同鬼魅一般的翻上了层层叠起的城墙,而后在听到不远处的走廊又细微脚步声时,眸光一沉,双手抱住朱漆石柱,双脚勾住宫苑内的走廊朱梁匍匐在回廊的顶上,屏息凝神。
前方,两名捧着玛瑙玉盘得碧衣宫娥缓缓的走来,厚厚的宫服遮挡不住深夜的寒冷,她们边走边呵着白雾般的热气,口中嘀咕道:“骊山好冷啊,一点儿都比不得皇宫”
“那可不是,骊山原本是盛夏避暑和秋后狩猎,皇上率领后宫的娘娘们一起来取乐的地方,景色虽美,可是山高风雪大,冬天可冷了,不过我听说啊,太后娘娘居住的华清宫内有一处温泉,四季如春暖,可舒服了”另一名宫娥也应和着,神色口气满是羡慕。
“真的啊?可惜我们不是太后身边的,否则也可以去看看……”
“你就别做梦了,太后身边的那个碧嬷嬷可凶了,我啊,宁愿在这里挨冻也不要去受训,你知道吗?太后刚搬的那两日,脾性可凶了,不过据说后来张公公将太后老家的亲戚请来慰问太后之后,太后好像好些了……”两名宫娥的声音渐渐远去,随后在拐角的宫墙处消失了身影。
华清宫?宫梁上的云倾眯了眯双眼,随后一个灵巧跃身,飞步上了走廊石瓦上,眺望整个行宫的格局,在看到山顶最高的一处灯火通明时,心下已经了然,于是一个侧身翻越,抱住冰冷的红漆石柱,如灵一般环绕着滑下,随后寻着月光与灯笼照耀下的死角和阴影处快速飞奔。
乌黑的青丝披散在身后,面罩遮掩去了半张雪白的小脸,额头前的朱砂红如同血珠一般的妖艳。云倾一口气向山顶奔跑过六重宫殿,最后在第七重巍峨高耸,灯火摇曳的华清宫前停住了脚步,埋伏在一旁。
沉重有序的脚步声再次从长廊深处响起,应该是巡逻军队。云倾微微喘息着,探头扫视,随后悄然无声的将靴内的匕首取出,咬在口中,而后抽出腰间的铁钩,呼的一声朝宫檐上甩去。
咔的一声,铁钩卡住了宫屋四角的瑞兽和翘角,但是发出的响声却在这北风呼啸的深夜里分外的刺耳。
“什么人?”禁卫军立刻警觉起来,纷纷迈着步子,持着红缨长枪奔跑过来,云倾看了他们一眼,一个用力,娇小的身体便借助了绳子的力道,飞快的攀爬上的高耸陡峭的宫墙,就如同江湖上所谓的飞檐走壁一般在墙壁上飞快的奔跑起来。
“发现什么没有?”为首的禁卫军队长大声呵斥。
“回禀副参领,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几名在走廊里巡视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的士兵立刻回报。
“提高警惕,刚才的声音很不寻常,下令弓箭手准备,查看宫檐上有没有什么落下来或者可疑的东西,这骊山野猫也多”副参领冷冷的下令。
“是”那名士兵立刻接令,随之便响起了操弓搭箭的声响。
云倾奔跑到了华清宫的后侧,机敏的听着那些士兵的脚步声,红唇勾起一抹冷笑,侧身翻上屋檐,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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