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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部分有钱的人把这些特征保护下来,等将来我们再慢慢发掘它们的价值?”
顾诚的话,循序渐进,比上节目的时候沉重深邃得多。
伊万卡听得,渐渐有些痴了,眼神中水汪汪地,泛出迷离的深思。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算是彻底整个身心都被“装逼是一件为人类保留更多文明遗产的伟大事业”这个观点所征服。
没想到顾诚能讲出这样一番口若悬河的道理来。
“那你刚才录节目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伊万卡不由感慨,顾诚是那么谦虚,那么的深藏功与名。
顾诚耸耸肩:“你让我怎么说?我只是一个搞娱乐传媒产业的,偶尔利用一下互联网这个工具。我要是给人灌鸡汤做人生导师,不是太不谦虚了么?刚才这些话,虽然是我说的,但是我并不专业,还是留给专业人士去开喷吧。”
一旁的潘洁颖也被说得一阵心有戚戚焉,似乎想到了很多生活中被磨灭的细节美好:
“阿诚,你刚才老是拿扶桑人举例子,那国内有没有这方面的真实案例呢?难道因为我们的工业标准缺乏对‘装逼产品给予强制性标注’的保护,真的造成了某些流失了么?”
“对啊,我也想知道。”伊万卡听了潘洁颖的提问之后,立刻附议。
“例子当然是有的了,哪怕品类相近的,都不少。”顾诚大包大揽地承认了,然后斟酌着说,
“在华夏的南海之滨,有一个几年前才从葡萄牙人手里收回来的港口,古代叫澳镜蚝。那里最初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从明朝起那里就是一个生产牡蛎的渔村。
一百多年前,华夏人在烹饪的时候发明了一种佐料,叫蚝油,最初就是用牡蛎大锅熬制的。上个世纪30年代扶桑人入侵之前,在香江吃一碗蚝油拌面,不加蚝油的光面只需要2分钱法币,加几滴蚝油就要涨到5分。而一整瓶蚝油要卖5块8法币。
可是,70多年过去了,现在华夏一瓶蚝油是多少钱?李锦记,华夏目前最好的调味料工业化量产品牌,不过卖15块钱;更差的海天蚝油加量三分之一却只卖8块钱——用你略带经济学思维的脑子想一想,你相信这些蚝油真的是牡蛎炖煮熬制的么?
不过,如果你觉得牡蛎熬制的蚝油在华夏绝种了,那就错了。在澳镜蚝还有一家百年老店,至今没有工业化扩大生产,就是一家祖辈相传的小店,叫荣生蚝油店。至今每天在街坊看得见的玻璃厨房里现熬牡蛎,熬一小瓶蚝油,半斤不到,就要八九十块。
按说华夏也是有些讲究生活品质的富豪的,但是华夏的纯正蚝油为什么没有得到扶桑酿造酱油那样的生存空间呢?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华夏的国家标准《GB/T21999》,这个标准只要求‘蚝油含有蚝’,至于含多少蚝,标准是不管的,也不要求企业标注。最后只检测氨基酸态氮含量高于0.3克/100克,就算达标。
上帝啊,你要知道豉油里面也含有氨基酸态氮,如果只测这个指标,蚝油厂商完全可以100斤油里只加几只蚝肉粉碎一下,其他全靠豉油和添加剂完成了。
如果今天华夏的GB/T-21999能够跟扶桑同行一样严格,给纯熬制蚝油一个‘让买他的人装逼’的机会,这种好东西还会渐渐灭绝么?
酱油还算好的,至少扶桑人也用酱油,所以我们可以指望扶桑人帮我们保护,让今天的我们依然知道100%纯发酵酱油是怎么生产的。但扶桑人不用蚝油,东夷人也不用,这个东西华夏人如果自己不保护,以后就没有了,这是华夏料理文化的遗产。”
顾诚后世生活的那个年代,纯生蚝熬制的蚝油当然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手艺是哪一年灭绝的。实际上,那东西是在2015年,荣生蚝油的最后一代店主老死之后(那人没儿子),就关门消失了。
“赈贫达穷,存亡继绝,此之谓也。”潘洁颖听着表弟的侃侃而谈,眼眶竟然有些湿润。
伊万卡从会议桌另一头拿下一台DV,看了看录制情况,殷切地说:“时间差不多了,那边已经剪出来了。二位就留下,一起看完播放结果再走吧。刚才你说的这些,我都录下来了,不过肯定没时间放进去了。我准备留着个人珍藏,到时候发给你一份。”
“没什么好录的,这不是随口摆摆龙门阵的么,都是些瞎扯的。”